“我先走了！”车辆停下后，森岛唯就急冲冲打开门，想要直接奔向学校。
不过在离开前，她还是先被观月雪江及时叫住。
女仆从副驾驶座上拿出一个黑色树脂盒，递出车窗。
“小姐，这个东西，我想您应该会用到，”女仆对着森岛唯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温柔和怜爱。
“啊？哦，”虽然清丽脸颊上浮现困惑，但森岛唯还是下伸手接过盒子，结果入手瞬间就变了了脸色。
“诶？这个，什么东西？”手上的树脂盒沉重异常，以至于森岛唯差点没能拿出，掉到地上，她脸上浮现惊色，“这么重？”
打卡盒子一看，油脂和金属的气味铺面而来，森岛唯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表情一滞，“雪，雪江，这种东西，你哪里来的？”
森岛唯的声音中带着轻轻的颤抖，但使观月雪江没有解释，她只是隔着车窗，目光地幽幽望着少女，“小姐，晚饭我都做好了，如果藤原少爷不回来吃，可就要浪费了哟。”
从观月雪江声音中感受到一种让她自己为之心悸的哀愁，森岛唯面色在犹豫中化作了坚定。
“我绝对，会把他带回去的！”缓慢而坚定地说完，森岛唯就合上树脂盒，向着远处奔去。
在车内，观月雪江趴在方向盘上，一直默默看着森岛唯背影消失在街道之中，琥珀双瞳漾着沉思和静谧，日暮下的萧瑟街道上，阳光如蜂蜜般浓稠。
直到远天一道雷鸣声传来，大地都似乎动摇起来，打破了这种静谧。
观月雪江知道，那是藤原夏目动手了。
随后观月雪江闭眼平息了一下心绪，再次睁眼时，琥珀双瞳中的静谧也消散殆尽，化作了充满压迫感的沉静。
直起腰肢，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女仆装，在确认仪态无瑕后，周身的空间如波纹般养起来，将观月雪江的身形吞噬。
等她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远处一间大楼顶端，视线背景是夕阳下如远峰般耸立的排排湿润大楼。
第一眼，观月雪江就看到了那个身形被笼罩在夕色下的西装男子。
“到底是藤原夏目，”在观月雪江开口之前，西装男子就先转身看向她。
因为背对着阳光，西装男子的双眸笼罩在阴影中，但依然透露出阴冷之感。
他虽然说着赞叹的话，但语气却毫无波澜，“体内灵气稀薄到恐怕不足之前万分之一的程度，这种痛苦比身体血液尽失还要强烈——其他攻魔官要是虚弱到这种程度，别说走路，连意识都难以保持清醒，但他却还能强行压制灵灾，藤原香子还真是制造出了一个怪物。”
“你还想做什么？”在观月雪江身后，空间逐渐摇荡起来，彷佛应和着她心中的怒气一般，“还想对夏目出手吗？”
“不，很可惜，”摇摇头，西装男子抬手向肩整理被狂风吹乱的衣装，“其实在上次藤原夏目昏迷时我没有动手就已经没机会了——他清醒的时候，再弱也能和敌人同归于尽。”
“可惜？”重复着这个词语，观月雪江双瞳眯起，显现出危险的弧度，“确实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毫不避让地回视观月雪江那熔金一般灼目的琥珀双瞳，西装男子面无波澜，脸颊在夕阳斜射下带着诡异的青紫色。
“我不是在为自己可惜，”西装男子的下一句话，让女仆为之愕然，“我是在为藤原夏目可惜。”
“为夏目可惜？”观月雪江抬起雪白下颚，从盘起长发中露出的几缕长发随晚风飘荡，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你什么意思？”
这时，有某道非人非鬼、如夜枭一般嘶哑骇人的尖啸声响起，天空中的瘴气如龙卷风般横扫寰宇。
只是这声音中，似乎带着某种惊惧。
“意思是，我这是在帮藤原夏目解脱，那种力量对他来说是个痛苦，对世界也是个灾难，”阴冷视线瞥了一下远处，西装男子悠悠开口，声音融化在晚风之中，“毕竟力量和私欲结合起来是享乐，和责任结合起来就是痛苦。”
清澈雷鸣声响，似乎跨越了时间一切繁杂噪声，在人心底直接响起，彷佛有一柄冰雪寒刺骨的银色长刀贴颊而过。
不管是观月雪江，还是西装男子，心中都因为这道雷鸣而出现了颤抖，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瞬。
在一道好像某些事物砸中墙壁的声音响起后，谈话才继续。
“《节奏0》实验已经充分体现了，人类在面对弱小时，内心的黑暗究竟能让他们变得多么残暴，”西装男子看到观月雪江身后空间已经停止摇荡，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而在藤原香子死后，对于无牵无挂的藤原夏目来说，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是不设防的，一般人心生不快只是虐杀猫狗，如果有一天藤原夏目也失控，死得将是数以亿计的人。”
“你们让一个孩子手染鲜血无数，现在又来谴责他杀人太多？”观月雪江脸上滑过露骨的嘲讽意味，“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可比任性自我的夏目内心阴暗多了——他心中的黑暗，也就表面上那么多。”
沉默。
一直沉默。
直到远方战斗声再度响起时，观月雪江才再次开口。
“更何况，”虽然周身的压迫已经散去，但观月雪江的词锋却更加锐利，宛如她那灼目至极的琥珀双瞳，“能决定夏目命运的，只有他，轮不到你来僭越！”
之后，就是更加长久的沉默。
辩论没有意义，现在如果战斗起来也没有意义，所以两人都在等。
观月雪江等藤原夏目胜利，西装男子在等藤原夏目战败——另一边战场的胜负，才能决定这一处的未来。
*
“咳咳，可，可恶，”感觉自己断了一半肋骨的藤原夏目将身体从墙壁中拔出，随即半跪在地。
苍白面色阴冷地盯着前方灵灾，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有鲜血从口鼻中咳出。
十米余外的灵灾异兽看着他，却没有选择进攻，而是俯身下来，舔食了地上藤原夏目刚刚被击中一瞬间咳出的些许鲜血。
随即，它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即仰天咆哮，伴随着漆黑电光闪烁，身上的瘴气更加浓郁、凝实并如海啸般冲刷着藤原夏目的身体，就连体型也似乎隐隐增大了几分。
随即，它注视向藤原夏目，面孔上三十三双浑浊的血瞳中流露出嗜血和渴望，口中伸出獠牙。
“……想吃我？”虽然体内灵气枯竭殆尽，但藤原夏目还是挣扎着站起，眼中迸发出决绝冰冷的杀意，“有本事就试试吧！”
话虽如此，但他明白，自己已经无力再战，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大概就是跟眼前的灵灾同归于尽吧。
于是，藤原夏目手握在刀刃上，并轻轻滑动，让鲜血涂满雪亮刀身。
于此同时，他黯淡双瞳中再次绽放出绚丽虹光，并逐渐深沉，化作宛如鲜血一般的深红之色。
灵气渲染周身，决绝而惨烈的气息，自其身上迸发而出。
但就在灵灾躬身蓄力后，向藤原夏目扑来之时，一阵疾风自他身侧袭掠而过。
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半空中漆黑异兽如遭重击，身上大量瘴气炸散而出。
“什么？”惊讶中，藤原夏目转身，随即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手持黑色长枪，秀发飘散的少女。
森岛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