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爸妈的房间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以及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尽管我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我听的出来,他们很难过,很无奈。

我试图不去注意那细若蚊声的私语,但我的内心总是无法平复下来,即便困意来袭,但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是我和老爸扭打在一起的样子。

我要是给那老头子来上两拳,他是不是就不会对我这般管束了?

我赌气地想着这样大逆不道的画面:在我强壮体魄的震慑下,老爸瘫倒在地上向我求饶,不仅同意我报考海军的决定,还不断地责备自己太过懦弱。

真是太解气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十五岁少年叛逆的幻想,但精神胜利法总是屡试不爽。

我偷偷打开我的个人终端,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平常的这个时间我早已入睡,否则明天一天都会疲惫不堪。

但现在的我睡不着。

“小姬姬,打开中央海军学院的招生视频。”

「好的,姬酒同学,第十四次播放这段视频……」

视频中,巨大的星舰与浩瀚的宇宙映入眼帘,健硕的男儿身着华丽的海军制是无与伦比的帅气,他们英姿勃发激情澎湃,他们是联邦的宠儿。

“我们会找到地球,因为她就在那。”

没有任何一个人联的人类可以抗拒这句话,虽然我没有见过地球,但从小的教育就告诉我,地球是我们真正的家,找到地球就是我们的最高使命。

“啊~”

我放下终端,瘫在床上,畅想着未来。

只要我报考了中央海军学院,那么宣传视频里的东西我也会拥有,华丽的制服,强壮的体魄以及无上的荣誉,受到人类联邦全体人民的崇敬。

这场梦,亦真亦幻。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闹铃已经快把嗓子叫哑了。

我一个弹射起步,赶紧从柔软的床上跳了起来,额头上凝出的汗珠迸溅,枕头也被汗水打湿。

该死的,六月份了还不让开空调,热死我算了。

洗漱完毕以后我发现家里已经没人了,陆军部与研究院的上班时间要比学校早上半个小时,老爸老妈已经走了,姬酿应该也被带去研究院附属幼儿园了。

但他们还是在桌上给我留下了早餐,一大块乳酪面包和一杯果汁。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乳酪又咸又苦的味道,但是学校规定每个学生每日必须要食用足够的乳制品,而我又有乳糖不耐受症,不能直接饮用牛奶,只能吃奶酪这种东西来完成指标。

之所以会有这么另类的规定,还是因为联合上提供的食物所含营养物质不达标。

钙、磷以及蛋白质含量低于地球水平,但碳水含量却略高于地球,所以政府要求学生的饮食中必须有足够的乳制品来补充这些缺失的营养,尤其是蛋白质。

我一口气喝掉了果汁,抄起面包就走出了家门。

当然,这面包不能在路上吃,倒不是因为叼着面包容易撞人,而是吃完了我要怎么向营养老师解释我已经摄入了足够的乳制品?

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我来到隔壁逢坂家的门口等待逢坂大河,我们将会一起前往学校。

但是今天,逢坂大河迟迟没有出现,我喊了两声也没有回应。

她是生气了吗?故意不理我?还是说生病了?病的严重不严重?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有一点焦虑,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奇形怪状的可能信,这个年纪的男生,脑子里就是这样的异想天开。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比平时晚了十分钟,再不走就会有迟到的风险,我不得不丢下情况不明的逢坂大河,独自前往学校。

到了学校我才发现,我居然漏掉了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她先走了。

当我进入班级时,逢坂大河已经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她看见我踏进班级后立刻扭头,将目光别开,显然是在闹别扭。

“大河,你今天怎么提前走了?”我明知故问。

“……”

“大河,你有没有兴趣报武科?反正你出来肯定当文职,和在研究所工作也没啥区别。”

“?”

“大河,你要不要吃乳酪?你看这块乳酪面包,你吃乳酪,我吃面包。”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你以为你是谁啊?”

逢坂大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冷面无情地冲我吼道。

“……”

“哦吼,吵架了~”

“打起来,打起来~”

“秀恩爱死得快,昨天还一起回家呢,今天反目成仇了,哈哈哈哈哈嗝,咳咳咳咳……”一个吃瓜同学放肆地嘲讽起来,结果笑岔了气疯狂咳嗽。

见逢坂大河怒容满面,并且吃瓜群众还在不断地进行着火力输出,我不再纠缠,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攥紧拳头。

哼,不理我了是吧,我还不想理你呢,有种咱谁都别理谁,谁先认怂谁孙子。

理论上我是知道逢坂大河在生气的,所以今天早上我主动找她已经算是认输求和了,结果逢坂大河不识好歹,反倒让我难堪,真是可恶至极!

我开始在心中盘算着怎么让她出洋相,怎么让她难堪,在我的脑海中她已经投降认输一千次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时光我过得像个孤儿,逢坂大河每天雷打不动地提前十分钟上学,而我为了不输给她,每天晚十分钟上学。

明显是我吃了亏,因为早十分钟无关痛痒,晚十分钟却可能会迟到,所以坚持了一个星期以后我选择提前二十分钟上学,也就是比逢坂大河还早十分钟。

但这个时间刚好和爸妈出门的时间重合,而我和他们还在冷战中呢,所以不得已,我只得主动请缨,提前三十分钟出门,先把姬酿送到幼儿园再去上学。

我不知道逢坂大河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应对措施”,倘若她没注意到那我可就太亏了。

所以每天早上带着姬酿出门的时候,我都以“加强记忆”为由,要求她大声背诵九九乘法表和古诗词。

姬酿却说,这些都是上学期教的内容,这学期她在学等式方程和莎士比亚。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干,她才不要大早上的在社区里鬼哭狼嚎地背书。

毕竟没人会去背因式分解吧?也不会有哪个幼儿园同学能把莎翁的作品全文背诵。

//对于历史断层的人联而言,莎翁与安徒生没有什么区别。

另一方面,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很尴尬,因为我还在和老爸老妈冷战,这种不服父母却又每天在吃父母饭的行为是最可笑的。

我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不过谁不是呢,我不信有人没和父母吵过架。

老爸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老妈眼角的皱纹仿佛也比原来多了不少。

似乎一夜间,他们都变老了,看的有点心疼,但十五岁倔强的“自尊心”不允许先手认输,尽管这“自尊心”在他们眼里荒唐滑稽又可笑。

两线交战让我疲惫不堪,每天早起半个小时让我仿佛丢掉了灵魂。

这种糟糕的情况持续到六月底,一张白色的志愿书被老师递到我的面前。

志愿书上条目林立,每个应届生都需要在自己选择的科目前画勾,并在随后的横线上填上自己报考学校。

我知道,我最后的反杀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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