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粟是真的倒霉。

到一种什么程度?

从他出门开始就祈求老天别在这个时候给他落雨,结果刚开始还真没下,知道路程刚过半,那雨点噼里啪啦的就下来了。

这下不管他是回程还是去朱缘县都要淋一样多的雨水,这个时间点卡的真的是精妙无比。

季粟都想要给自己竖一个大拇指,不愧是老子。

那能怎么办?原路返回的话不仅前功尽弃,这个雨还算是白白淋一场,他还是得闷头朝着目的地赶。

幸亏这个天儿还远没有夏日那般的霹雳,如若不然,雷声一起,季粟都怕他是要提前渡天劫。

入了那朱缘县的境内,就与在若叶城一样,御物法就不能用了,季粟落地,淌着一身湿淋淋的水儿蹲在屋檐下躲雨。

春雨的雨点不大,但胜在密集,打在人的身上就机关枪一样,还挺疼,看上去这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季粟心想着既然自己已经成为落汤鸡,倒不如干脆冒雨去一趟王凤寺,先把香烧了再说。

刚打定主意,季粟起步,身后就被柔柔的东西撞了一下,随后就听见一声软乎乎的“哎哟”轻呼。

一听就晓得是个姑娘家。

季粟的警惕心立马就升起来,管他是男是女,他撞见这种事情一般考虑的都是对方会不会讹人。

“对不起,我走的急了些...”

那姑娘家却是先道歉了,季粟这才放心的扭头一看,他与那姑娘一齐发愣。

撞上他背脊的这个姑娘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脸蛋儿有些失去血色的苍白,穿了一身布裙,大约是稍稍淋了些雨,发梢有些湿淋淋的贴在脸颊上,布裙下的胸脯鼓起熟透的弧度,腰下也是一副好生养的身材,这年纪瞧上去倒是应当已经出阁嫁人,但是那青丝如瀑,直直的睡在腰间,倒不像是已婚妇女一样的盘起,手中还拎了一把油纸伞。

“呀,老板娘?”

“咦,是你...!”

原来是容斋书肆的老板娘兰笙,以往季粟与她只在书肆中见过,没想到今日还能于朱缘县相遇。

说巧不巧,说熟不熟的两人还挺尴尬...他们之前除了买书与卖书之外,就没有任何的干系,此刻也知晓的该说点什么。

倒还是兰笙先开的口:

“公子莫不是朱缘县的生人?”

“倒不是,只是听闻王凤寺开了光的灵验,所以过来瞧瞧,没想到的是遇上了大雨。”

季粟说,望向兰笙的手儿,她一手握着伞柄,另一只手还拿着油纸包着的东西,一包包的还挺大,只用单手拿起来还颇为吃力。

隔着油纸,季粟还是嗅到了一股药香。

“老板娘身体不好啊?”

兰笙那苍白的脸儿上稍微浮上一些红润:

“嗯...”

“什么病啊?”

季粟只是随意的问问,兰笙瞧上去是不大愿意回答,但又不好搪塞,便暗示道:

“女人家的病。”

季粟便也不问了。

这是兰笙身子骨的问题,每个月女人家的那头天夜里,小腹都会阴冷到痛的死去活来,这朱缘县有位大夫别的本事没有,瞧这病倒是有一手,所以每个月差不多到了这么时间点,她都会过来取药,这药还一下不能多取,一月一份,向来如此,兰笙本来应该是昨日来的。

但昨日这季粟去了一趟容斋书肆以后,将她夸到创作欲望拉满,结果就是提笔到了深夜,完全忘了这茬,今日起来感觉身子有些不适,才回想起来误了时机。

来了这朱缘县还遇上细雨,女人家这种时节最怕冷,她腹.下还着实难受,走来不慎就撞上了季粟。

...都怪你。

兰笙心里娇嗔,若不是你恰好赶在这时候来恭维,我也不会忘记日子。

不过想到季粟之前的夸赞,她心里又是甜滋滋的,反而是不怪罪季粟,而是越瞧他越顺眼。

“不晓得公子去过那王凤寺没有?”

“还没呢。”

“既然如此,我与公子同行吧...恰好我过来买药都要去王凤寺拜拜的,求个平安。”

兰笙笑道,然后抬头瞧了一眼自己的伞,“就是劳烦公子帮忙撑伞了。”

“那就多谢老板娘了。”

季粟没想到自个儿交了好运,能免费蹭一把伞:“...我倒是想起来之前看那《废柴徒弟剑仙师》的时候,那徒弟经常与师父一起撑一把伞呢。”

兰笙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嗔道那徒弟与师父最后可是情人爱侣的关系...你这时说这些也太遭人误会了。

但是季粟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话里的不对,他只是个合格的笑笑生老师单推人而已。

两人撑起一把伞,自然是要并肩而站,模样瞧上去倒是颇为亲密,但季粟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不对。

老板娘这柄是单人伞,撑她一个弱女子自然是绰绰有余,但再加上季粟这个大男人就有些容不下了。

而且老板娘还生着病,季粟自然不能让她淋了雨,于是...

季粟还是走在了雨幕中,只是多了一项撑伞的职责罢了。

呵...我真傻,我早就想到的...

老板娘的脸颊儿也刹那间羞涩绯红,她忘了这点...原本想两人共用一柄伞,结果成了公子为他撑伞了。

“哇,这人好痴情,自己淋雨也要给娘子撑伞诶~”

“什么娘子,我瞧那女子压根没出嫁哩!”

“说不定连情侣都不是,男的最多就算一只舔狗...”

朱缘县街上来往的人并不多,但依旧有人指指点点着。

“那个公子...”

兰笙抱着大包小包的药材,羞愧到不敢看季粟:“要不...咱们还是去避避雨吧?”

“不用。”季粟冷漠的说道。

他这副坚决的模样让兰笙微微一愣...懂了,公子是在对我说,不要在意外人的眼光,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唉这公子不仅夸她的书,还愿意淋雨替她撑伞,反过头来还安慰她,实在是个少见的妙人儿。

季粟心中所想却是:吊事,老子早就习惯了,现在赶紧去王凤寺,能转运就转,转不了就瞎鸡儿拉倒,赶紧回家睡觉,管他们人死活干嘛,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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