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坐在席洛伊身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端详起来。

平时,席洛伊的表情其实非常丰富,她有时会眯着眼睛笑着,有时会皱起眉头思索着什么,有时会鼓起脸颊嘟着嘴生气,有时候会眼角湿润耳根通红有些羞恼,但却很少会像现在这般面无表情,一脸平静。

此刻,她平静的脸庞,苍白而精致,像白瓷或杨木制成的人偶一般,但身体却失去了提线,躺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魔王正襟危坐,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席洛伊微弱的呼吸声。

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太阳逐渐西斜,天空上覆上了一层橙黄的夕阳光芒。

到了夜里,感觉精神开始有些涣散的魔王突然感受到了有人想要进入赤焰堡垒的请求。

他探查了一下对方的气息,这才发现是原来来者是自己曾经在战场上救过的一个羊头恶魔。

这羊头恶魔长着一副山羊的脑袋,却有着一个恶魔般壮硕的身体,他实力也算可以,多少也是个魔族里排的上号的小贵族了。

魔王与他倒也算是有些交情了,因此他同意了羊头恶魔的请求,牵引着一丝灵能指引着羊头恶魔来到了席洛伊的房间前。

羊头恶魔弯下了他那巨魔般的身体,蹲下身子进到了房间里,原本就并不算宽敞的小屋因为他的进入而把入口那半边给全堵住了。

他单膝跪地恭敬地向魔王说道:“属下塔卡沙拜见魔王大人。”

“何事?”魔王背对着他坐在床前,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刚从前线回来,之前人类的败军退回了阿拉尔堡,我们经常派出一部分兵力对他们进行袭击干扰,据目前的观察来看似乎他们补给已经跟不上了,准备继续撤退回人类腹地了,我准备将此消息传达回领内,通知各位长老做好反攻准备,此次经过赤焰堡垒,便顺道向您问安。”

“另外,还有一点,上次提到过的关于深渊的腐蚀……”塔卡沙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明显变得有些犹豫了。

“此事你不用提,我自有办法解决。”魔王斩钉截铁地说道。

顿了一下后,魔王从凳子上站起身,语气平淡地说道:“很好,反攻的号角会吹响的,但目前还不是时候。”

“是,一切遵从您的旨意。”羊头恶魔塔卡沙微微颔首,将一只手放在眉间,向魔王敬着魔族的军礼。

一阵简单的寒暄过后,塔卡沙感受到了魔王站在一旁的床上的气息。

他眯着眼睛嗅到了一丝人类的气味儿,但又有些细微的差别,但就是这细微的差别,却隐隐约约地让他有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那感觉仿佛来自于血脉的召唤,这让他感到疑惑又震惊。

自己这一支恶魔可是号称为邪神奈亚的眷属的,区区一个人类居然能唤起他对于血脉的渴望,塔卡沙用着他浑浊的横着的眼瞳不停地打量着,顿时对床上躺着的人类产生了兴趣。

他注意到席洛伊脖子上套着的项圈,想着对方应该也就是一个被魔王掳掠过来的普通的人类奴隶罢了。

“尊敬的陛下,我注意到这个人类奴隶已经快要病死了,您可否将这个卑贱的人类奴隶交由我来处理呢?”他试探性地向魔王问道。

魔王的心里顿时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他握着凳子靠背的手一用力,便轻易地将木头给捏碎成了一片齑粉。

但现在还不是发怒的时候,他听到了刚才塔卡沙话语中隐藏的信息。

魔王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怒气,淡淡地对着羊头恶魔说道:“她现在是我的奴隶。”

魔王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他警告着塔卡沙不要打席洛伊的任何主意,塔卡沙也自知惹恼了魔王,明白事理地闭上了自己的嘴不再多言。

魔王却突然发问了:“你说你注意到她快要病死了,难道你知道这种情况吗?”

“是是,”塔卡沙有意为刚才的行为挽回魔王的好感,于是迫切地回答道:“我察觉的到这个人类现在因为体内糟糕的状态陷入了昏迷之中,这样的情况我在前线遇到过很多。”

塔卡沙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们经常与人类的军队对抗,自然也是俘虏过不少人类的战士。我曾在这些被关押的人类战士里见过类似的情况,便推断出这应该是他们的某种疾病,这种疾病如果在一些被俘虏的人类身上开始发作,即便不去折磨他们,只是放着不管,也只需要几天时间便会被夺去生命。”

“但这种情况从不会出现在我们魔族之中,我们既不会被人类俘虏,也不会因为疾病丧命,归根结底还是人类过于弱小罢了。”说到最后,羊头恶魔塔卡沙有些狂妄地感叹道。

魔王无奈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感慨,向他问着:“那你知道人类是如何处理这种疾病的吗?”

羊头恶魔慢慢地捋着他垂下的山羊胡子思索着,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人类的军队当中,一般好像会配备专门的人员和物资来处理这些患病的战士,但眼下身处魔族腹地,人类又从魔族的领土上撤回了,想要马上找到一个懂得医术的人类,应该不太可能,这个奴隶,估计是无药可救了。”

坚定地信奉传统的羊头恶魔塔卡沙,其实对于人类的了解也可以说是知之甚少,但他为了讨好魔王,还是说出了确定的话语。

但他却忘了提醒魔王,在喀斯特城也许存在着这样的人类。

魔王听了塔卡沙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挥了挥手示意羊头恶魔可以自行离开魔王城了。

塔卡沙再次对魔王行了个礼,随后便转动身体,低头扶着门框爬出了席洛伊的房间离开了。

魔王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他注视着席洛伊那苍白的脸色,突然想起来,前两天的早上自己把她从床上拖起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就已经显得很苍白了。

原来那时候他强迫席洛伊起床工作的时候便已经患病了,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魔王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愧疚的心情,他认为自己一直以一种魔族的标准来对待席洛伊显得有些过于苛刻了。

魔王静静地坐在床边,不禁握住了席洛伊那冰凉又柔软无骨般的小手。

他情绪有些低沉地望着席洛伊,低声地喃语着:“为什么你不尽早告诉我?”

魔王握着席洛伊她那越发冰凉的手,徒劳地想要将自己炽热的温度传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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