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叶轻尘站在客房的窗边,抬眼望了望青州城,随后拎起手边的包袱背在身上,合上窗户,准备下楼去了。

可他还未拉开房门,门就先被人推开了。

叶轻尘看着来人,心里有些惊讶,“二叔,你怎么来了?”

“你小子,我受伤昏迷的时候跑来看我一眼就想一声不吭地走了?”二叔装成板着脸的样子,“真是小白眼狼。”

“是我的过错,我不想再平添些离别的伤感了。”叶轻尘低着头道歉。

“行啦 我这次来给你带了些换洗衣裳。”二叔又笑了起来,“有什么好伤感的,你能走出这小地方是好事,应当高兴。”

“衣裳?怕是包袱放不下了。”

“没事,我帮你把旧的拿出来。”二叔走进屋内,“收拾的事我替你做吧,你先去见县令大人,她在府上等你呢。”

“那…麻烦二叔了。”叶轻尘把包袱递给二叔。

“去吧去吧。”二叔摆了摆手,就背过身子准备收拾行李。

“二叔。”

“我说你小子又要干嘛…”二叔不耐烦地回过头,却突然愣住了。

“此恩轻尘当一生不忘。”

叶轻尘忽的拜倒在地上,对着二叔将头叩在地上。

“你…你这…”,二叔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走了。”

不等二叔反应过来,叶轻尘便起身下楼而去。

……

青州城 县令府

叶轻尘被士卒引到当初那园花圃前,士卒指了指院子里,示意夏冰凝就在里面。

院子里的小路上光秃秃的,周围的花草已经化成了飞灰,被扫走了。没有了植被遮挡视线,叶轻尘一眼就望见了坐在亭子里的夏冰凝。

她今日穿了件素黑的长裙,裙裾一直延到足腕。坐在竹椅上,望着眼前那一丛丛被烧的只剩下枯枝败叶的花丛闷头喝着酒。

“花都毁了,一身素黑是在祭奠它们么?”

“祭奠?”夏冰凝无声地笑笑,“这个混浊的世道是容不下这么艳丽的东西的,消亡是迟早的事,有什么可惋惜的。”

“你也一样。”夏冰凝忽的抬起头深深地望了眼叶轻尘,“坐吧。”

叶轻尘坐到一旁,看着夏冰凝一口一口地灌着酒,开口说:“少喝点吧,今日不是要出发了么?”

“呵呵,这也要管。”夏冰凝带着狐媚的眸子白了眼叶轻尘,带着风情万种,摄心夺魄的美,“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的近身侍卫,你说的。”

“哦,可能是我忘了。”

夏冰凝放下酒杯,突然凑到叶轻尘身旁,呼在叶轻尘脸上的兰息带着微醺的酒气,声音透着慵懒妩媚。

“既然是近身侍卫,离我那么远是为何?”

“你真的喝多了。”叶轻尘又往一旁退了几分。

“我没喝多。”夏冰凝猛地挥下袖袍,脸色涨红,“怪不得你那心心念念的周姑娘昨日出城去了,你这般无趣,不走才怪。”

“需要我叫人替你准备些醒酒茶么?喝了我们早些上路,去京城的路应该很远吧?”

“你…”

夏冰凝瞪着眼睛,心里又起了些火气,这木头还真是软硬不吃呢。

叶轻尘看着夏冰凝吃瘪的样子,不禁笑了笑,“今日来是谢谢你救了我的叔父,对付马师爷那么多手下,辛苦了。”

“呵呵,不过是对那些墙头草说了些大义凛然之词,想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我心里都犯恶心。”夏冰凝冷冷地笑,语气里满是不屑,“为江山社稷而战?真是可笑,自己当时居然会说出这些荒唐的话来。”

“大人,您二叔托我带给你的包袱,说是替你整理好了。”

忽然有下人求见,把包袱给了叶轻尘,又转过头对夏冰凝说,“县令大人,马也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知道了,我去换身衣裳。”

……

叶轻尘站在城门下,手里牵着匹马,等着夏冰凝来。隔着有些距离,他看见着一身贴身的素色衣装的夏冰凝骑着马向这边赶来,她的手里还提着一把剑,一把叶轻尘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剑。

“拿着。”夏冰凝把手上的剑抛给叶轻尘,“这剑的主人说你勉强配得上它,先借给你用,希望你不要辱没了这把剑的名声。”

叶轻尘接过剑,细细的摩挲着剑鞘,还是那熟悉的感觉,“这剑叫什么名字?”

“归云。”

“归云么,我会好好对它的。”叶轻尘轻轻念着剑的名字,小心地把它别在腰后。

“会骑马吗?”

“二叔以前教过我一些。”

叶轻尘扶着马背跃上去,虽然有些起伏,但还算勉强能驾驭。

夏冰凝把手抵在眼前,望着远空,“我们早些出发吧,天黑之前要到下一座城去。”

“那个…”叶轻尘嗫嚅着,“我们开始骑慢些,我怕半路从马上跌下来了。”

夏冰凝看着叶轻尘,有些无言,嘴上的字咬的很死,“那就慢些,我的近!身!侍!卫!”

两人出发了,迎着风,向着城外而去,走上了不知前路的旅程。正午的骄阳把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仿佛在替故人送行。

回首遥望,青州古城还立在那里,远远看去城是墨绿色的。爬满青苔的城墙上挂着青州城的城匾,刚送去了旧人的城里再度热闹起来,一切都还仿佛是在昨日。这座老城经历过几代人的风雨,系着无数漂泊旅人的根,又怎会轻易一蹶不振?

……

城楼上,三叔探着脖子,望着远去的叶轻尘与夏冰凝的背影,脸上挂着些艳羡,砸吧着嘴说:“啧啧啧,你说要是我当初出去闯荡的时候能有这佳人相伴该多好啊。”

“而且我长的也不丑啊。”三叔摸着他那张满是细纹的老脸,“以前还有不少姑娘给我暗送秋波呢。”

一旁的二叔不搭话,默默从胸口掏出一本书,接着狠狠地砸在三叔脸上,“这就是你说的那本能关键时刻救轻尘一命的神书?今天要不是我给他收拾行装,说不定还发现不了。他要是真的照着书上的做了,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浪荡样呢?”

“这…我…”三叔忍着痛,把书默默收起来,“我这不是喝多了么,再说…再说这书的确是我年轻的时候写的嘛,有些轻狂也不奇怪。”

二叔冷哼一声,转头望着远去的叶轻尘,“他的江湖路注定是要他自己去走的,我们又怎么能干涉。”

……

宝剑是不能久藏于匣中的,曾经站在峰巅的少年纵然跌落谷底,被灰尘藏住了锋芒,但不会就此沉浮。

剑刃终将拂去旧尘,再出鞘之时,他的锋芒将再次震慑这片九州大陆。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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