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黑暗中游泳的感觉……

在手臂上传来的剧烈摇晃感下，绫彩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了。尽管还是迷迷糊糊的，但她却能清楚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绫彩使用瓦斯弹自爆之后，睡眠气体立即消灭了她本人和铃兰的意识，一同安详地倒地睡下。

等到睡眠气体的效果彻底散去后，雪雨便和绯叶一起过来将绫彩摇醒了。

绫彩一边困倦地打着重重的呵欠，一边试图将那双沉重不堪的眼皮睁开。然而，就算是竭尽全力睁开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的。

就像不想老师讲课的那个你。

正在绫彩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时候，一串冷水激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但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好似睡眠不足一半的头痛欲裂的感觉。

绫彩坐起身来摇了摇头，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绯叶。还没开口，她就被绯叶一把抱在了怀里。

甚至可以听得到绯叶咚咚的心跳声。

“我没事……不用担心啦……”

绫彩一边有些含糊地回应绯叶的拥抱，一边很自然地埋入了她的胸怀当中。

就像小孩子对母亲那样依偎着。

一番依偎过后，绫彩总算是能睁开眼睛了。她看了看面前的绯叶，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呼呼大睡的那只小狐娘，问道：

“……她怎么处理？”

雪雨在一旁倚着长剑，迟迟不肯靠近铃兰。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就放这儿吧。要是她以后再找来的话，那就以后再说。“

绫彩摇了摇头：“要我说干脆放个炸弹，把她炸死了事得了。”

趁她病，要她命。

“算了算了……”

雪雨苦笑一声，从身上脱下外套，提着衣领，以不惊动铃兰的方式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将外套盖在了铃兰的身上。

这动作的熟练程度，已经不像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个到处沾花惹草的海王。

呸，不用怀疑，她就是。

“行了，走吧，趁铃兰还没醒。赶紧跑。”

雪雨这番话虽然挺正常的。但是听在绫彩的耳朵里，就像个发生一夜关系之后崩撤卖溜的渣女人。

受睡眠气体的影响，绫彩的脚还是站不稳当，也就没有力气再去揶揄雪雨了。

绯叶轻轻贴了贴绫彩的额头，而后将她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背在身上同雪雨一起离开了废墟。

这是绫彩头一次发觉，绯叶的肩膀原来这么温暖又舒适。

可能是不想吵醒再次闭上眼睛的绫彩，绯叶全程只是摸着她的额头，不再说话。

在绫彩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对雪雨发问起来：

“不过我没想明白。你和那小狐狸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雪雨的回答很轻描淡写：“没什么，以前在其他城市实习的时候，凑巧遇到的。”

“只是凑巧遇到，怎么可能让人家追你几年？你老实交代。”

绫彩即便昏昏欲睡，还是强撑着也要问清楚。

雪雨无奈之下，只好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这事儿……你还记不记得布伦基亚时代末期，民间有狩猎魔女的活动来着？他们都说布伦基亚皇帝不是昏庸，是被魔女蛊惑了，要清君侧，杀魔女，保天下太平。白天浩浩荡荡的车队开出去，直到傍晚才开回来，车上拉的都是不知道哪儿抓来的穷人。抓一批杀一批，根本没有什么王法。先杀再判根本就是常态。”

——实际上根本就和魔女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些人云亦云的传言罢了。

但是当时的人，急需为自己按捺不住的愤怒情绪找一个宣泄口，却又不敢将矛头指向布伦基亚皇帝，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传言之上。

“当时我在托斯城实习剑术，那会儿最恐怖的时候，根本没人敢出门。要出门采购物资的话，师傅们全都指派男性弟子出去，女性弟子全都藏在道场里面。那段时间我们在道场里训练，用的不是训练用的竹刀，剑术指导直接给我们发真剑。师傅们说，万一有人攻进道场里，就让我们真的砍下去，出了人命他们负责。当时就是这么乱的一个情况。“

雪雨的神情好像再次回到了那个战乱不断的年代里，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后来吧……情况实在是不太妙，有些人总是从外面砸石头，甚至还有人想翻墙进来。所以我们道场安排每天晚上轮流夜间站岗。但人手实在不多，所以正门全靠男性弟子守着，女性弟子就去守偏巷里的后门。当天晚上，我守后门的时候，就听到巷子里好像有女孩子的哭声。然后隔着墙头我就看见一堆火把的光，浩浩荡荡的，估摸着起码有二十多人。站岗不是都要安排两个人面对面吗？我就跟站同一班岗的师妹讲，我出去看看情况，要是我半分钟没回来，你就赶紧把门栓上，谁也别放进来。师妹本来要拦我，没拦住，我就跑出去了。……就是在那会儿遇见铃兰的。“

雪雨讲到这里，摊了摊手。长长舒了一口气。

绫彩打着哈欠听完了雪雨的故事，再次倒在了绯叶的肩膀上：

“……看不出来，你还挺正义。我还以为你是泡了人家又不想负责，才被她追上来了呢。“

雪雨动了动嘴角：“我发现你总是先入为主就把我当坏人看啊？”

绫彩回道：“得了吧，你干的坏事也没少。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把她给带回道场了。那时候她也不大，而且魔法什么的好像也不强。但第二天一早，剑术指导就罚我去禁闭室跪钉子板了。没办法……不守规矩嘛，出了事损失的都是同门师兄弟。不过好歹救了条人命，跪了半天钉子板，下午就放了。一直到精灵王准备密谋起义的前期，铃兰一直都和我生活在道场里面。她说长大了要和我结婚，然后我随口就答应了……那当时我也不知道她们还有把配偶做成傀儡的习俗啊……”

绫彩眯着眼睛：“要是没有的话，你是不是就真打算上？”

雪雨猛然一拍手，当场就把真心话给吐了半截：

“哎呀那可不挺好……咳、呸，我是那种人吗？这这这……不说别的，年龄就差这么多，这根本是犯罪！我与犯罪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共戴天！

戴天！

天！

雪雨的回声在废墟里回荡了很久。最终，传到了铃兰的耳中。

等到铃兰醒来的时候，绫彩一行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铃兰先是迷糊了一阵，随即连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的脑袋还连在脖子上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就算自己投降了，大贤者还是一招秒了自己。自己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对，正是因为自己投降了，所以大贤者才留了自己一命？

铃兰此时不由得为自己的机智而庆幸起来。

既然能毫无痕迹的秒了自己，那大贤者肯定绝非等闲之辈啊。

这时候，铃兰注意到了绫彩所掉落下的那枚七芒星徽章，愣了一下。

大、大贤者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在这里了？

虽说只是绫彩大意所为，但铃兰的脑补能力也很强。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脑补出了一场自我感动的好戏。

贤者大人大概不是大意丢失，或许这是故意在考验自己的诚心！

面对这样的无价之宝，自己究竟是会据为己有呢，还是会老老实实物归原主呢？

大概，这也是贤者大人为了不经意地表明身份的一种举动？

铃兰想到这里立马就不困了，连忙上前捡起了那象征着大贤者身份的七色挂饰，举过头顶对着空气谢罪起来：

“感谢贤者大人不杀之恩！铃兰改日一定物归原主当面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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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

绫彩半梦半醒之间打了个喷嚏，随后再次靠在绯叶的肩上睡了下去：

“是不是谁说我什么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