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光霁也看到了婉风铃,爽朗的笑容戛然而止,转而换上严肃的凝视,他向婉风铃质问道:

“怎么现在才来?”

语气说不上严厉,但绝对与亲切不沾边。

“怎么?不欢迎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走。”

婉风铃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林光霁看着婉风铃,眉头微蹙。

在他的印象中,婉风铃还从没有哪一次以这种口气和他说过话,他顿了顿,考虑到景渊也在这里,终究把怒气吞进了独自里。

“坐下吧。”

婉风铃没有答话,在林光霁身边坐下。

在婉风铃的记忆中,林光霁与她之间丝毫没有所谓的父女情,所以婉风铃也根本懒得看林光霁脸色。

此时,坐在堂内左手边的年轻男子一直盯着婉风铃。

他的目光上下舔舐着婉风铃,眼底如食肉动物一般的暗芒涌动,他的视线比起打量更像是品鉴某个文玩一般,令婉风铃说不上的不适。婉风铃厌恶地瞥了男子一眼,他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玩味地笑了笑。

婉风铃只觉得恶心。

懒得继续理会男子,婉风铃的注意力放在男子身后的武者身上,比起其他,婉风铃更好奇这个武者是不是和她一样的修行者。

或者说,在仙门关闭两千年之后的当今时代是否还有修道的可能,婉风铃真正在意的便是这一点。

于是婉风铃心念微动,神识散开,向武者笼罩而去,武者却浑然没有一丝察觉。

然后婉风铃很快发现了一丝违和。

修真者的真元,也就是这个时代武者之间俗称的“真气”、“内力”。

在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真元有些过于薄弱了,而且凌乱不堪不成体系,更没有丝毫的凝聚感,以总量论,他的修为应该在炼气六层上下,但实际上他可能只能发挥出相当于炼气三到四层的实力。

就如木头和铁块密度不同一样,真元也是存在强度区分的。根据个人体质差异、功法心决的不同和境界道法的稳固与否而有所区别,质量高的真元会在体魄、元神修炼方面更具有优势。

但眼前武者所散发出的真元却是婉风铃这么多年来见过的质量最差的一类,可以说,就算是现在修为尽失的婉风铃稍微花点力气也能将他放倒。

这时年轻男子忽然开口道:

“风铃,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的好看,甚至比起那时候更美丽了。”

婉风铃将视线从男子身后武者身上收回,微微蹙眉,淡淡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的确是不认识,“自己”没有对这个男人的一丁点记忆。

林光霁眉头紧锁,瞪了婉风铃一眼,低声道:

“小婉,他是景家二公子,景渊,是你未来的丈夫,你给我注意点礼节。”

听完林光霁的话,婉风铃目光微动,没去理会林光霁,而是笔直看向男子。

“景渊”,这个名字在“自己”死前的记忆力出现过数次,婉风铃还真有些印象。就是这个人的出现,导致婉风铃决定连夜逃离林家。

婉风铃甚至怀疑过,“自己”的死卡在那种刻意的节点,会不会也和这个“景渊”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总之,因为原身的关系,婉风铃对景渊没有丝毫好印象。

“原来‘景渊’就是你?”

“正是在下。”

“你今天出现在这里,该不是就为了讨杯茶喝吧?”

婉风铃讥讽道。

“哈哈……铃儿说笑了,我今日来此,只是为了看看你……”

“我叫婉风铃。”

婉风铃冷冷地打断景渊的话。

“别擅自用别的称呼叫我,我和你不熟。”

婉风铃的冷意让景渊也是一顿,随即挤出笑意。

“哈哈,抱歉,是我逾越了。”

林光霁在一旁看着,越发不满,冲着婉风铃低声喝道:

“怎么说话的?景公子是你未来的丈夫!”

“是嘛?但我不承认。”

婉风铃看也不看林光霁一眼,只是与景渊对视,审视着这个公子哥。

“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我就直话直说了,你请回吧,我不欢迎你,也不会和你结婚,所谓的婚约不过是你和我父亲单方面的约定,我既不知情,也更没有履行的义务,你们也无权要求我做什么,所以我劝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听到婉风铃的话,林光霁眼角微眯,终于忍不住怒意。

“婉风铃你给我闭嘴!”

林光霁呵斥道。

“你和景公子的婚约是我身为父亲给你做的主,我辛苦奔劳给你安排的亲事,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人景公子才貌兼优,乃大家景家之后,看上你是你的莫大的荣幸,你感恩戴德接受便是!”

景家是林光霁的一步大棋。

林家发展的根基在政界,靠着背后的武道世家郑家在武道界也有些许的影响力,但是在商界却丝毫没有发言权,对于林家来说,这种不全面的发展是硬伤,而且靠着郑家的帮助林家已经达到了极限,还想继续发展甚至与郑家比肩那么就需要寻求其他方面的突破。

这时候,景渊出现了,他想要迎娶婉风铃,甚至提出了不菲的“高价”。

于是,林光霁便对婉风铃动了心思——现在若是靠着与景家的联姻能取得在商界的一席之地,那么林家的未来便不再完全受制于郑家,林光霁也便不再任何时候都要看着郑欣芷的脸色行事。

况且,现在市长大选在即,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

武道界、政界、商界,一个世家的崛起需要在这三大块站稳脚跟。

这关乎林家崛起大计。

面对景渊的提议,林光霁想都不想便同意了,但婉风铃却偏偏在这时服毒自杀。

为了抗拒婚约不惜自杀,婉风铃的行为让景家和林家都挂不住面子,很是难堪,本想借此攀上景家交情的林光霁立刻便被景家所疏远。

林光霁也因此对婉风铃心生怨恨。

好在婉风铃幸运未死,这一切还有补救的机会,去医院确认婉风铃还活着之后林光霁立刻就派人前往景家邀请景渊来林家一坐,同时吩咐助手将婉风铃从医院带回。

这一切只为了尽快套牢景渊的心。

可林光霁却不承想,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女儿自杀了一次后却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反常态地当面违抗自己的想法,这下彻底激怒了林光霁。

整个林家,除了郑欣芷还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林光霁怒气灼心,他猛地腾地坐起身,抬手便是一巴掌向婉风铃呼去。

可就在这时,婉风铃轻飘飘地一个侧身就将袭面而来的巴掌躲开,然后顺势抬腿,倏地一脚便踹在了林光霁的肚子上。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反应过来,林光霁只觉得一股巨力从腹部传来,刺啦一声,林光霁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像沙包一般倒飞几米,连人桌椅向后仰倒在地。

“唔啊……”

腹部剧痛难忍,林光霁紧捂着肚子,脸色铁青,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爬不起身来。

这时婉风铃才从椅子上起身,来到林光霁身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婉风铃勾起一丝嘲笑。

“痛吗?”

林光霁惊疑不定,眼底恍惚。

“你、你敢踢我!??”

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更没想明白自己那个懦弱不堪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冲自己动手,而且她什么时候拥有了这么大的力气?

茶具在地板上翻滚了好几圈,清脆的磕碰声成为前堂唯一的背景声。

景渊和身后的男人都定定地看着这一幕,神色微动,但并未插手也未说话。

此时婉风铃将缺了口的茶具拾起,拿在手中端详,然后在林光霁身前蹲下。

“踢你怎么了?我都敢自杀了,还有什么不敢?”

“你……”

那锋利的缺口看得林光霁一阵心悸,他用力地向后挪了挪身子,惊恐道:

“婉风铃……你、你要干什么……你别做蠢事啊,我可是你父亲……”

婉风铃并不答话,只是笑,目光闪烁,许久才道:

“林光霁,你顽固不化,粗鄙庸俗,黑心狠辣,甚至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真不配做人,更不配做我父亲。”

“从此,我们各走各路。”

“不以父女相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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