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0日日间琳琅京某处

三角港城区的郊外,响起一声钝响。

身着冲锋衣的男人一记快拳打在了一个混混脸上。

“啊......”

混混惨叫着倒在了地上,用充满怒气的眼神瞪着冲锋衣男人。

“你是什么东西!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啊?”

混混捂着脸刚想站起来,又被冲锋衣男一脚踢在了脸上。

“知道,bottle的小子对吧?”

冲锋衣男堵在混混面前,目光冰冷地开了口。

“再弱也该有个底线。bottle还真是只会找麻烦的废物,不过home舞罗的事倒做得不算多余。”

“你丫的,你什么意思!”

“你们在干什么!”

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另外三个混混终于弄清了眼前的状况。

冲锋衣男忽然问道:“bottle?”三人闻言,立刻轻蔑的对这个大白天穿着冲锋衣的施暴男人表示了轻蔑:

“是又怎么样?要来投靠我们吗,骑行队长大人?”

话音刚落,冲锋衣男便揍飞了那个回答的混混。

“敢小瞧我们,你是哪个组的!”

尽管这样大喊,但几个混混还是感到了紧张。

万一眼前的暴走族是东城区黑手党手下的某个“商组”或者“堂口”,那么贸然挑衅明显不是上策。

不过,如果就这样落荒而逃,且不说“bottle”的名声,首先他们自己的颜面就荡然无存。

三人开始打量对方,企图先弄消他的身份——他的冲锋衣袖子上绣着“home舞罗”的字样。

察觉到这一点,那个混混在面露安心之色的同时吐出了嘲讽之语。

“什么嘛,原来是上川的那群偷车贼而已啊,叫什么来着?Home舞罗?”

“......那又怎么样?”

“皮这么痒吗?你们最近在这里吃了不少亏吧!还是说你们打心底里就是个喜欢被揍的——叫啥来着?受虐狂?”

“不知道你的兄弟已经被狠狠修理过了吗?”

“难道是因为上川太山了手机没信号吗?”

为了掩饰之前被揍的心理压力,他们开始以嘲讽对手的方法企图使自己在精神上占小七势。

有这时间还不如和对方干上一架来得爽快,但二人非但还没习惯打架,并且因为对方两拳就打趴了一个同伴,所以畏首畏尾的不敢先出手。

“我说,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吗?啊?”

面对混混的恐吓,冲锋衣男只是叹了口气反问道。

“你就不问为什么我要打他吗?”

“闭嘴!这有什么关系!”

“你摆什么架子!”

面对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的男人,冲锋衣男冷静地回应道。

“像你们这样的垃圾,我有信心一个人打赢你们,不过......”

就在此时——混混们只觉得脊背发寒。

“我不想为你们这些人渣费心,今天是要打持久战的。”

男人这样说着,从他的背后——小巷的入口处,出现了大约十个同样身穿冲锋衣的年轻人。

“!”

混混急忙回过头,却发现背后的小巷中也走出了数名“home舞罗”的成员。

“为、为什么......你们到底是谁?”

面对哭丧着脸的混混,冲锋衣男扭了扭脖子回答道。

“刚才你自己都说出正确答案了,还问我?”

“......我们home舞罗,被你们bottle修理了一顿......”

*

数分钟后

离小巷距离并不远的停车场中,已是鼻青脸肿且被迫正坐在地上的混混们,用有气无力的声音争辩着。

“不、不、不是的,都说了我们真的不是什么bottle!不对,我们并不是bottle,对不起。我们只是学着别人戴个蓝色小瓶子的臂章当护身符,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面对自然而然一改嚣张态度的少年们,冲锋衣中的一人手持球棒开口道。

“嗯,算了,这种事无所谓。”

“.........”

“使用这个名称,也就意味着要背负相应的风险啊。不过你们也只是用bottle的名字在这一带称霸,这个大家都懂。”

“对不起,我们再也不敢这样做了。”

或许足因为嘴坐也肿了,混混艰难的道歉声显得发音不准。home舞罗的男人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手机,扔到了某个正座的混混膝上。

“把他们叫来。”

“啊,什么?”

“你们是用短信联络的吧?能叫来多少就叫多少,只要叫你那些和bottle有关的同伴来就行。”

“除此之外,你们别无选择。”

*

20分钟后

“喂,看什么看!回去!”

home舞罗的人在停车场入口往外驱赶正向内窥视的小学男生。

男孩们哇的尖叫着一哄而散,他们手中还握着手机。

“......喂,难道他们也是bottle?”

“不、不知道。我刚才用bottle的专用群给几乎所有成员发了讯息......”

“刚才还有女高中生和白领在往港街尾。”

“差不多该有人报警了,快走吧。”

听了同伴的话,home舞罗的男人们叹着气自古自语道。

“可恶,难道是个人就是bottle的成员吗?”

而后,当他想到万一情况不妙就连那群小学生也会冲上来揍自己的时候,他拉长了脸愤愤道。

“你们组织的创始人是个聪明的混蛋。”

***

后来的事情,如果也算是偶然的话,那么同一时刻一个弹珠厅里面所有的弹珠都刚好落到正道内,结束声音的概率是多少?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偶然。

*

室内某处紫檀山组事务所

以琳琅京为地盘的几个组织之一——目出井组系紫檀山本部。

乍一看,那是一幢似乎只有大企业才会入驻的高档商务楼,但它的入口却没有任何标识。同时,虽然此刻大楼的门都敞开着,所有的入口却都装配着看似坚固的卷帘门——聪明人见此情景都会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而自动离开。

在这幢商务楼的中部,驻扎着紫檀山的事务所。

这个事务所中,有着和港剧电影里描述的黑社会事务所一样,“理所当然”的摆放着高级工作桌、匾额、黑色皮沙发的房间;以及“照搬电视”里的那种摆放前目各堂口舵长和紫檀山会总舵长照片、设有灯笼供奉着神龛的房间——但绝大部分的构造都和普通商务楼没什么两样。

就在这楼中一角的会议室内,数名男子正凑着头商量着什么。

其中大约有一半人的打扮,让人一行就知道“这人不是正经人”。

另一半则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上班族——但身处现场的气氛中,他们还是散发出了一种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威严感。

其中一个目光犀利的年轻男子,带着总会令人联想到爬虫类动物的敏锐眼神开口道。

“那么,那个‘学生小鬼’他人呢?”

听了年轻男子——紫檀山某分堂口的干部齐竑磊的发言,坐在对面座位上神情可怕的男人喷着烟圈道。

“喂,磊哥,你这算什么意思?”

面对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齐竑磊看都没看对方,答道。

“山奇大哥,请别介意。我只想抛个问题,并没有其他的意图。”

“谁知道。”

与极为冷静的齐竑磊完全相反,被称作山奇的男子不容分说地瞪了对方一眼。

山奇有着超过190公分的身高,肩膀宽,骨架大,全身的肌肉和脂肪分布均匀,一套刚巧合身的西服在他健壮的身上显得仿佛随时会被撑裂一样。这个男人,以一种食肉野兽般的气质给当场的气氛平添了一层紧张。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插话道。

“别这样,山奇。”

男人的发育令会议室内的所有人同时噤声。

“少堂主。”

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这下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了那个男人——紫檀山堂口少堂主,胡勋江。

他不仅是紫檀山的少堂主,更是现在掌管着紫檀山总舵长之位的胡玮的亲儿子,所以人们都将他视为组织未来第一继承人。

近年来,像他们这样的组织让亲儿子继承的情况越来越少了,但因为胡勋江本人要求继承父亲的事业,所以现在他的身份是紫檀山的少堂主。

胡勋江是胡玮的次子,因为长子并没有进入黑手党,所以即使从这点来看,也能明白继承紫檀山确实是他的心愿。

组织里有些厌恶他的人,觉得他全是仰仗他父亲才得到了继承的机会。而且因为不曾作出过任何成绩,周围的组织也认为他是紫檀山的“破绽”。于是现在的胡勋江正处于腹背受敌的情况。

至于他是否像其他组织头领的儿子那样,确实拥有能够继承组织的资格,在这点上,紫檀山的大多数人都持保留意见。

这个男人眯起眼,为了让会议继续而向水面投下了疑问的石子。

“我不知道你们碰到的那个学生小鬼......不过这家伙,真的是那种能赤手空拳杀死我们一组弟兄的人吗?”

这个单纯的问题令会场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距今三十分钟前——紫檀山直江堂口下的一组成员的尸体被人发现。

这一简单明了的事实让紫檀山的所有组员陷入了复杂而阴郁的状态。

事件是在12月30日晚,跨年周即将迎来最高潮的时候发生的。

胡勋江所领导的是紫檀山的分属组织“厘岛有限公司”。

虽然名称上带有“公司”二字,但这明显是为了隐瞒组织性质而做的掩护。

明面上这是家销售包括木艺家具和字画在内的复古艺术品的代理商,由他名下的干部任董事长。而事实上最上层的领导者是胡勋江,生意所得资金一部分归紫檀山本部,而另一部分则流入作为下层团体的各个堂口。

这里是“厘岛有限公司”在琳琅京的三个事务所中的一个。

那些明面上处理不了的事情,都被转移到了这里来偷偷进行。

事件便是在这里发生的。

当时在事务所共有四人,正确的说是四人中的三人。

第四人是个年轻组员,当他完成工作回到已经离开了数小时的事务所时一——

里面站着一个身穿洒吧侍应生服的男人,周围则是死状凄惨的同伴们。当他带着枪回到房间里时,男人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这是年轻男子对上司陆邺亲口诉说的内容。

年轻男子证言道“那毫无疑问是‘学生小鬼’”,而此刻陆邺也已经派出了部下追踪他的下落。

虽然据说那个学生平常就喜欢与人产生纠纷打架,但总的来说还算是正道上的人。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杀死三个“有背景的人”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胡勋江就‘学生小鬼’这个男人提出了疑问。

回答他的是一个身穿印有夸张花纹西服的男人。他的身高和山奇差不多,但体格却属于细瘦型的。他戴着一副明显很昂贵的有色眼镜,虽然看不出腿脚有什么不便,但身边却靠着一根行似属于他的西洋风拐杖。

“并非赤手空举,他可以根据心情使用各种武器。”

被杀的明明是同属紫檀山的同伴,但男人的脸上却带着笑容。透过那副名牌眼镜,能看见他犀利的双眼。从他脸上明显的伤疤和周围人的反应,可以看出这男人哪怕在会议室的成员里也算是相当凶狠的武斗派。

“你知道他?林爷。”

被称作“林爷”的男人动了动身子,只听见椅子吱嘎作响,接着他面对胡勋江开口道。

“胡勋江先生常出国,很少呆在琳琅京,也难怪您不知道。我曾远远见过他和人打架的样子......那家伙确实会用武器,但平时不会带在身边。他是看见什么用什么。”

“这有什么,不管是店招牌还是石头,只要是经常打架的人就算是小鬼也......”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他用的是自动贩卖机或灶公路护栏之类的东西。”

“?这更算不了什么,他把人往这些东西上面撞是吧?”

林爷的发言让胡勋江更是摸不着头脑,他蹩起眉头——

“不是,他把它们扔出去。”

听了林爷的回答,胡勋江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啊?”

“比如把自动贩卖机扔出去,或是把护栏拽下来之类的,好像还拔过路灯灯杆。”

林爷嘿嘿的笑着说道。就在于弥想要斥责他“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的瞬间,他感到了某种异样,不禁将怒骂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屋里半数人都只是略微移动了目光,而后陷入了沉默。

如果林爷足在开玩笑,齐竑磊肯定第一个出言责备他。

而此刻,齐竑磊本人也是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双眼,而肯崎则同样拉长了脸缄默不语。

于是胡勋江这才发现,林爷那眼镜背后的双目里完全没有笑意。

他应该在此刻明白了,林爷刚才那番话根本不是什么玩笑。

尽管心里觉得不可能,但显而易见,至少这屋里的半数人都对“‘学生小鬼’”这个名字感到了紧张。

“......总之,明天就要和上面商量对策了,这段时间内尽量不要做出多余的动作,以免暴露弱点。我是希望大家不要动作太大,但是......”

“在外界知道这件事之前,务必给我把那个叫蔺拓的小子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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