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北方才能找见的大澡堂子。
二十四个莲蓬头组成淋浴室，其中没有隔板，更不可能存在隔间。
不管是年老色衰，还是青春靓丽，亦或者含苞待放——所有同性别的人，在这二十四个淋浴喷头面前，都只能坦诚相待。
“好久没来啦~”
姐姐兴致很高。
她开开心心的脱下裙子，然后撅着屁股坐在已经掉了覆皮的长条矮凳上。
“……上次我们来，还是几年前的冬天吧。”
若离站着没动，光说话。
“是啊，当初家里没装电热水器，然后冬天温度太低，水管冻住结果把太阳能给弄坏了~”
姐姐哼着怪异的节奏，双手捏着下摆掀起衬衫。
“……”
只有成熟女人才可能拥有的丰满胸脯，挤进若离眼前。
“姐姐什么时候结婚？”
她下意识问。
“哎呀，姐姐我连男朋友都没找过呢，这才什么时候就谈结婚~”
“……哦。”
若离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选择相信姐姐的话——的确，姐姐她不像是找过男朋友的样子。否则以她那种不嫌事情大的性格，找到之后肯定第一时间跟自己嘟嘟囔囔的炫耀。
“你就这么盼望着姐姐结婚？然后将来嫁出去？”
“再不嫁出去，就成老女人了。”
若离挺直腰杆：“和我这种年轻女人不同，老女人可没人要。”
“害，那你是不懂老女人的好。”
姐姐背过身用食指去挑内衣的搭扣：“怎么不脱衣服呢？在姐姐面前害羞的抬不起胳膊？放心啦，我是不会嘲笑你胸小的~”
“……切。”
若离找不到适合的回复，所以只能撅着嘴翻白眼。
“快点脱衣服啦。”
“……知道了。”
若离倒是不害羞。
毕竟家里的规定是“谁最后洗澡谁收拾浴室”，所以从小若离就缠着姐姐，跟她一起洗澡，然后比姐姐提早离开——美其名曰“节约用水”。长大后这种行为稍微收敛了一些，不过因为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导致她在姐姐面前赤.身.裸.体时没有什么特别害羞的反应。
除非……
“怎么还在磨蹭？”
姐姐已经脱得一干二净。
“急什么，澡堂是通宵营业，又不会关门。”
若离不会再姐姐面前害羞。
除非，她肩膀上有什么“见不得家里人”的玩意儿。
“好好好，是是是，那我就先进去冲了哦~”
把磨磨唧唧的妹妹丢在原地，姐姐拎着洗浴包走进浴场。
姐姐走后，若离承受的压力骤然减轻。
但也只能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脱掉衣服，走进浴场。哪怕若离故意挑了个距姐姐极远的位置，却依旧无法阻止她笑着接近自己。
“哟~~~”
“干嘛。”
“你是不是偷偷找男朋友了？”
姐姐用目光扫视着若离的后背，就好像在把玩什么摆件。
“没有。”
若离用手挡住肩胛骨，然而还是有淡淡的粉色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那就是找女朋友了？”
“也没有。”
被盯得发毛，若离干脆转过身面对姐姐。然而等她身体完全转过来后才意识到，她的锁骨上也留有数量可观的吻痕。
“那这些小草莓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捂着肩膀冲掉洗发水，若离用胳膊肘关掉水龙头，随后一声不吭的逃到浴池。北方的大浴场也有浴池，和温泉的区别大概就只有水质的不同。
前者是地质加热矿物质水，后者则是普通加热自来水。
“诶~告诉姐姐嘛~”
姐姐紧随其后，就好像牛皮糖那样黏在了若离身上。
“这是我的隐私。”
若离试着推开她：“你不要打探我的隐私，小心我报警。”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就告诉我呗~~”
姐姐没有任何放弃的意图：“我保证不告诉爸爸妈妈！”
“我不要。”
若离两眼一闭：“有本事你就自己调查，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切，小气鬼。”
姐姐摆弄着脚趾，抬到水面轻轻挑起几枚水花。
“你没谈过恋爱？”
若离开始反问。
“没。”
“我不信。”
“真的没有。”
撩起与若离一模一样的短发，姐姐笑着倾斜脑袋：“我没谈过恋爱，没拥过抱，没牵过手，没接过吻。我还是个处呢，真的，骗你是小狗。”
“……难以置信。”
若离相信了，虽然这件事实在令她很难信服。
“可事实如此。”
“所以，”若离抬起脑袋：“姐姐你真没谈过恋爱？都快大学毕业了……”
通常来讲，像她这么漂亮的人，从初中开始就应该有人喜欢了吧？难道初中、高中、大学这十一年间，姐姐竟然一直守身如玉？
（作者的话：北方普遍采用五四学制，即小学五年初中四年；南方普遍采用六三学制，即小学六年初中三年。这样换算，五四学制初中到大学为十一年，六三初中到大学为十年。）
“大学毕业怎么啦，难道在学生阶段必须得谈个恋爱？”
“没……只是听你的语气，似乎你打算不谈恋爱不结婚，自己和自己过一辈子。”
“那有什么，难道你打算结婚？”
“不。”
若离迅速摇头：“我不结婚，也不打算找男朋友。”
“哦吼，那你打算找女朋友吗？”
姐姐刻意将话题引到这方面，虽然拙劣到令人笑掉大牙，但若离还是乖乖上钩了。
“不行吗？”
“怎么不行。”
姐姐兴奋的眨眨眼：“所以你就告诉我嘛，女朋友是谁？那个叫周亦瑾的？还是天天挽着手和她一起上学的那个？”
“……”
该怎么回答呢？
“难道都不是？”
姐姐继续追问。
“目前而言……”
若离委婉的挤出笑容：“都不是。”
“可我每次提到周亦瑾这个名字，你的眼神都很奇怪诶。”
“怎么奇怪了？”
若离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很可惜她自己并不知情。
“嗯……该怎么说呢……”
姐姐捏着下巴犹豫片刻，然后竖起左手食指。
“如果女人和女人能够结婚，那形象的说，你谈起周亦瑾时，语气就仿佛一个离婚的女人在炫耀她那位床.技很好的前妻。”
“……”
她床.技确实很好。
——终究，若离没能把这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