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裴白月,西楚裴家的独女,经常有人说我是一个小公主。

小公主么?我从没有放在心上过。

因为我很小时候就明白: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会在某一刻突然消散。

就像花会在冬天枯萎,糖会在第二天融化,就像晚霞会在太阳落下的刹那失去所有的光彩。

就像五岁那年,母亲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再也没有醒来。

从此我不再爱笑,话也变得很少,在每一次开心的时候,都害怕下一秒就哭出来。

这世上有比悲伤更悲伤的事情——空欢喜。

......

父亲很忙,同龄人对我也总是小心翼翼,把我当作一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渐渐地,我不会与人沟通,就真的成了一个冷冰冰的人,没有表情,寡言少语。

不过,这样就好,我渴望有人相知,但更怕白费期待。

幸运的是,我爱上了剑。剑是冰凉的,但却是永远忠诚的,只要你的手还握着它,它就不会离开你。

高高的院墙,空旷的府邸,我曾与剑同度日月四季。

我是孤独的,但有剑在手,就不是寂寞的。

孤独和寂寞不同,寂寞会发慌,孤独却是饱满的。我可以一个人看日出日落,一个人听风吹雨,一个人体会剑中的百般变化。一个人的感觉,就像饮一杯麦茶,入口苦涩,回味起来无甚感觉,但总之是能喝的。

我最喜五月,院子的角落里会有两树凤凰花开,红得热情,开得无悔,四瓣微短,一瓣略长,带着一点黄白。有一年我曾数过,一树三百四十七朵,还有一树四百二十八朵。

我喜爱凤凰花,它让我想起了母亲,她也是那般全心全意活着的人,与我不同。

我是一个胆小鬼。我向往热烈的生活,但没有任何勇气,甚至连心跳都不敢变快,因为怕自己会喘不过气来。

有人说,寂寞的人才会去数花有几朵。他错了,除了寂寞,还有怯懦的喜爱,比如我。

......

后来,父亲说带我去找个师门学剑。我答应了,甚至心里生出些自己也发觉不到的期待来。

我没有选择去种剑谷,其实与正魔之分无关,只是觉得那里的人活得都太热血了些。

我是座冰山,就该老老实实地自己呆着,何苦去试着融入那种热情中,只要清清淡淡地自己修行就好。

我拜入了三清道门,这是一个让我感到很舒服的地方,每个人只顾着自己修炼就好。

这种有很多同辈人在一起的感觉,让我心里有些暗暗的窃喜,好像尝到了不属于我的糖果。

叶师兄对我也是极好的,他在别人面前笑容总是有些虚伪,我能瞧得出来,有时候也会想,他是不是和我一样不爱笑的人呢?

但叶师兄对我时却总是真诚的,这让我感觉到了温暖,又忍不住想赶紧逃开,因为我怕有一天,发现他也对我露出那种虚伪的笑。

我不讨厌虚伪,很多时候,那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壳。但我害怕曾经真诚的人,突然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无论如何,这段日子总归是美好的,直到那个人上了山。

......

那个叫云初阳的人,是名满天下的魔头剑仙,我从未想过会与他产生交集,但命运就是如此奇妙,走过山腰,他就这样闯入了我的眼帘。

该如何形容,那次初见?

——秋雨散落淡黄天,手持白伞过山间。转角倏然清风起,眼望白衣似谪仙。

该怎样描述,他的容颜?

——剑眉横卧似峡湾,身若青松立疏轩。笑借长阳三分暖,泪似雾锁离恨天。

我常常想起那时的情景,他从烟雨中来,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他对我说得第一句话,是很普通的问好。

“你好呀,裴白月。”

他不止是个疯子,还是个魔头,偷鹤贼,登徒子。

他在山上住下,对我百般讨好,我未放在心上,有很多人追求过我,但都不会长久。

他说,我是他的白月光,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我不相信。

一生一世的爱一个人,是只见过一面就能轻易决定的么?叶师兄说得对,他是个很爱骗女孩子的人。

但有一点,我有些在意。他爱说些前世相识的怪话,我虽不信,但却不明白,他怎知我爱凤凰花?

妖妖吃了我的鹤,但我很喜欢她。她是个可怜的女孩,无父无母,简直比我还可怜一些。

但她又是幸运的,她不觉得自己可怜,会因为很简单的事情开心。

我有时候怀疑,她真的开心么?不知道,但我希望是真的吧。

我去了他的木屋,一瞬间有一些恍惚。简单的院子,却充满了生活气息,让我想起了母亲。他好像和母亲一样,也是一个在很热烈地活着的人。

......

有人说,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一个瞬间,让你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你问我,是什么样的瞬间,我会回答说,是在那小木屋中,秋风穿堂而过。

怪哉,为何只那册子翻过一遍,我的心情,竟判若两人。

我知道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察觉到自己有了期待。

如果真有前世缘,万一他真未哄骗,也许我就见到了一种不同的东西,一种不会消散的东西。

花会枯萎,霞会熄灭,爱会远去。

但万一他说得都是真的,那这世上竟真的有种感情,连生死也无法磨灭,便是转世也要找到你身上。

我失眠了,每次升起这个念头,心跳都漏了一拍,身体里所有的角落都在战栗。

我害怕又欣喜,这是十几年来未曾再有过的感觉,像太阳一般闪着光芒,我闭上双眼,但内心还是无法停止温暖的憧憬。

这一次,我无法逃避。

.......

云初阳,请原谅我,到现在说你的名字还会有些害羞。

那天你把自己经脉挑断的瞬间,我心痛到不能呼吸。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是否前世就已欠下这一场情痴,但我相信,这世界上有永不会消散的东西,是这份就算死了也要活回来告诉你的心意。

在你消失的那段日子里,我每天都将你说过的话反复回忆,一句一句,像星光般洒落,将整个世界都照亮。

你说我是你的白月光,但你知道么,你是我生命里的太阳。

因为你,我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感受到的,我周围全部的风景,都染上了绚烂的阳光。

原来,一直以来孤独的意义,就是在那一天遇见你。

原来,心跳过快不会喘不过气,而是奇妙的幸福和甜蜜。

你说过要带我去种剑谷,看即将满山看放的凤凰花,你说过这一世要守护我,不让我再感到悲伤或难过。

所以呀,云初阳,请你一定要平安——

因为比悲伤更悲伤的事情,不是空欢喜,而是失去你。

/5.20特刊,尝试一下新的风格。算是补充一些感情细节。

/改了很多次,最后成了这样,欢迎大家提出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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