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层阶梯的苏元,站在依旧空荡阴森的走廊前。

与楼下那层走廊的构造一般,左右两侧是半掩着的病房。

他看了卡片后的数字,时间已经过了五分三十秒,还余下最后的半小时。

苏元望着深邃的走廊,压住在心中起伏的紧迫感,开始一间一间探查起两侧的病房。

依旧是与之前相差无几的布置,只是病房地面要干净的多,像是刚被人打扫过。

出现在病床之上的也不是之前那般鲜血淋漓的头颅,而是一只一只洋娃娃。

“洋娃娃?”

苏元不禁想到上午天台上的那个洋娃娃。

他走向病床,用两指掀起盖在洋娃娃身上的被单,再拿起这个洋娃娃。

洋娃娃被火烧过,四肢扭曲焦黑,但是并未烧断。

可它那一头金色的卷发却烧得只剩下头皮上的一小节。

苏元下意识地按了按洋娃娃的身体,觉得像是捏着一团不会破碎的果冻。

“里面是什么?”

少年感受到娃娃柔软身躯中有一块坚硬物体,好奇得将洋娃娃翻了个身,发现在它背后露出了一小节截坚硬的物体。

他用力一抽,将嵌在洋娃娃身体之中的物体抽出。

“铭牌?”

苏元打量着这从洋娃娃背后取出的物品,发现是一张由金属制成的卡片。

不,用铭牌这个词似乎更加贴切。

半个手掌大小的铁片的边缘上,雕刻着复杂的纹路,中央位置是一副有些奇怪的图案,仅仅只用了几根扭曲歪斜的线条,就刻画出一只似熊如虎的兽首。

他再将铭牌翻了个面,反面之上是阿拉伯数字“1”。

紧接着,苏元走进每一间病房,把每一张病床上的洋娃娃都查看了一遍,手上也多了一堆的铭牌。

“1,2,3,4……16……”

苏元一共发现16个洋娃娃,对应着也得到了十六张铭牌,铭牌背后的数字也从一累计到十六。

站在走廊的镜头,试图想从这些铭牌之上得到一些线索,突然发现一侧的墙壁一角竟然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字体很小,写的也歪歪斜斜,挤在不起眼的一片墙角中,像是爬着一窝的蚂蚁。

每一个笔画的长度也强差人意,像是刚刚学会写字不久的孩子。

“今天又来医院了。

爸爸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很开心,但是爸爸脸上的笑有点假,就像,就像那天妈妈提着箱子离开家,笑着和我说只是出去旅游一样。

然后妈妈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大人的世界真难懂,还是当个小孩子好。

可我好想快点长大啊,听隔壁床的奶奶说,我身上的病好像要花好多好多钱才能治好。

爸爸每天在外面打工,肯定很累吧。

在家的时候,天快亮了他才回来,等到我出门上学,他也跟着出门。

爸爸难道是超人吗,不过超人也会睡觉打呼噜吗,很响很响的那种呼噜,好吵的。

唔,身上又痛起来了,可我已经学会忍耐了,老师上周刚教了这个词,我一下就学会了,老师还夸我了。

老师说,忍耐是人类最伟大的品格之一,具体什么意思我还不是很懂。

但是,我现在也在忍耐,好棒。

可是,真的好痛呀,感觉手脚都快不是我的了,可我不想叫醒趴着病床上刚睡着不久的爸爸,他看着真的好累好累。

我一定要忍着,不能叫出声来。

对床的陈爷爷那天夜里也是一直喊痛,喊着喊着就没动静了,后面病房来了很多人,不知道把陈爷爷搬到哪里去了。

要是我被搬走了,爸爸肯定会想的我,很想很想的那种。

爸爸说了,要是我走了,他肯定会痛苦死的。

但是我又能去哪呢,我一定会永远永远陪在爸爸的身边。

而且我自己也不可能独自离开爸爸的呀,没有双腿的我,哪也去不了。

嘻嘻,我最乖了。

啊呀,不好了,爸爸好像醒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明天得让爸爸把我的红领巾带过来了。

唉,我还想多逛逛呢。

爸爸这次买的洋娃娃可真好看,不过走起路来可真费劲啊。

毕竟,

我也是最近才学会怎么走路的呀。

嘻嘻……”

蹲着身子的苏元,默默看完墙上小字,一时间背后有些发凉,这段表面上看着是小孩子天真琐碎一般的日记,却细思极恐。

苏元看着手中铭牌,此时只觉有些反胃。

这些铭牌的背后,是否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还是说,更多?

红领巾,洋娃娃,都是先前案件中至关重要的线索。

这在墙角留下字迹的“我”,和这一系列案件定然存在什么密切的联系。

最后再围着走廊走了一圈,并无其他收获的苏元,决定再继续前往下一个楼层。

可在苏元离开这条走廊之时,那些被他放回原位的洋娃娃却诡异地从病床上坐起,伸手掀开被子,极其灵活地跳到地面,走出病房。

一个又一个的洋娃娃,静静站在走廊之中,排成整齐的一排,栩栩如生的脸蛋上,满是期待的笑容。

她们微微张口,发出极为轻微的声响,仔细听去,似乎是。

“爸……爸爸……”

而这些声音,依旧走到下一层的苏元,一丁点也听不到。

……

叮当。

叮当。

叮当。

听到这清脆金属撞击声的苏元,脚步一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身体藏在楼梯间墙后,稍稍露出半个头,眼睛转动,憋着气,看向走廊之中。

一股刻骨的冰冷涌上他的心头。

一道有些瘦削的背影缓缓从一间病房之中走出。

身上穿着医生白大褂,却是沾满了鲜血。

他一手提着一把满是血污的电锯,嘀嗒这鲜红刺眼的液体。

另一只手拿着一条绳索。

绳索拖在地上,很长很长。

绳索上,搁着一小段距离,就绑着一柄锋利的手术刀。

互相碰撞,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

走廊顶上的红光,照在这道身影之上。

身影的的长发枯黄分叉,没有一点的水分,像是风干后的尸体。

可真让苏元觉得惊恐的是,等到神秘身影离得有些远后,那些长长的绳子仍在地上拖着。

从病房之中不断被拉着。

而,一具又一具的无头尸体,正牵着这跟绳索,跟在身影之后,亦步亦趋。

叮当,叮当。

手术刀碰撞的声响不断回荡。

突然,快要消失在少年视野中的身影忽的停了下来。

他慢慢转身,将自己的面容暴露在苏元的眼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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