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的小巷,深秋时节,如夜后风里有几丝寒意。细微的风划过大街外的小巷,拂起地面上的落叶。
很快这片夜里的寂静就被人打破了,披着貂毛长衣的女人迈着步子走进了小巷,头上的风衣兜帽遮住女人的容貌,渐渐融入巷子的黑暗之中…
女人一直走到小巷最深处才停下,随后抬起手敲了敲面前的门。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屋内体型壮硕的男人探出头看了眼女人兜帽下的脸,便侧身让开了进屋的路,让女人进屋。
女人踱步进屋,环视了眼四周,随后两手后翻摘下了兜帽来,露出精致的容颜,赫然是青州县令夏冰凝。
夏冰凝开口:“原来牧将军这些年就居住在这里,真是辛苦了,你当年不该跟我来此地的。”
被唤作牧将军的男人单膝跪地,“公主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你不欠我什么,其实可以不必如此。”
“娘娘当年救下我,与我是救命之恩。您是娘娘的女儿,我牧野当以命相报公主。”
“堂堂大夏神武将军每天就在此地打造这些农具么?”夏冰凝望着墙上被摆满的农具,“可曾想念过在京城的日子?”
“京城虽云乐,但属下并不挂牵。只是打铁时铁器碰撞的声音总让属下忆起在边塞刀刃相接的日子,比起这些,属下更想念边塞的弟兄们。”
“是么?”夏冰凝似是在自语,眼神有些飘忽。
“对了,属下前几日遇到一个奇怪的少年。”
“哦?”夏冰凝看向牧野,带着几分兴趣地问,“是不是看起来呆呆的,长的还有几分清秀,怕是找你打剑来的?”
牧野神色愕然,“这…公主怎么会知道;”
“我也遇到了,的确挺有意思的,不过…”夏冰凝一顿,“性子挺招人厌的。”
“那少年还说他练剑有一年了,可手上连茧都未曾看见半分,属下以为觉得他在胡说,便把他赶走了。”
“也许他说的是真话也说不定…”
“公主此话怎讲?”
“他有一枚挂件,一枚小剑模样的挂件。”
“难不成他是?”牧野脸上更惊讶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青州城前,听闻这里有人夜间看到有龙影坠下天穹。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传言,那少年看起来像是不记得往事了。不过也可能是故意装成如此,那挂件只是他捡的。”
“不说这些闲话了,说说我此次的来意吧,牧将军你的配剑还带在身上么?”
“属下征战这么多年,向来是剑不离身的。”
牧野走到他平日休息的一块铺了层被褥的木板前,手往被褥下一模,抽出一把剑来。
这是一把青铜色的重剑,看起来很长很重,少说足有四五寸长,剑鞘上除了些浮云似的花纹,就再无其他的装饰了。
“早就听说将军的归云剑在边塞的威名了,现在一看果然不凡。”
“公主过奖,再利的剑这么久不出鞘,也该钝了。”
“那今晚便让它出次鞘吧,牧将军可否把归云借我一夜。”
“公主想要给那个少年用么?属下怕…”
“没什么好怕的,如果他真是挂件的主人,那他便能拿着剑活过今晚,如果他不是…”夏冰凝忽的一顿没再说下去,伸手接过牧野手上的剑,“将军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劳烦将军你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去。”
“回京?那公主你…”
“不用担心我,如果那少年能活过今晚,我会让他护送我回京的。”
“将军回去之后,尽管告诉他们,说我夏冰凝还未输呢。如此简单就想握住我大夏的国运,未免想得也太过天真了。”
牧野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夏冰凝,他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高坐在大夏皇位上,纵横九州上十载的男人。
牧野神色一禀,大声喊道:“属下听令!”
“那我走了,牧将军保重。”
夏冰凝推开门,再度踏入深巷的黑暗之中。不过这次她的脚步声不再突兀,倒像是融入了此刻青州城的喧嚣…
站在巷口,往城门的方向望去,她的眼睛里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烈焰,把她的眸子染的血红…
远处惨叫、痛哭、悲鸣…此起彼伏,往日平静的青州城如同看似坚固的长堤,可里面早已被虫蚁腐蚀殆尽。只要最后一根稻草,这座长堤便会轰然坍陷。
而今夜便是大变之时…
与此同时 青州城牢房
“我们这次能不能逃出去可就指望叶小兄弟你了啊。”
“是啊是啊,要加油啊。”
……
牢房里的犯人都探着脑袋,恨不得把眼睛都望破了地看着叶轻尘接下来要做的事。
叶轻尘敲了敲牢房偏角出那块被腐蚀了些许的角落,确定好位置后,他把右手握成死拳,随后便是一记直拳打出。
墙壁塌陷的声音带着阵阵灰尘,随着灰尘慢慢散开,一口可以通过一个人的墙洞显露了出来。
“叶小兄弟,真乃神人也。”棉花铺老板方涛望着叶轻尘毫发无损的拳头,摸了摸自己脑袋上还未消肿的大包,“我前几日头都撞破了,这墙壁有多硬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大家不必这么如此,等我出去就回来打开狱门放大家出去。”
叶轻尘对着大伙点了点头,随后便俯下身子要从墙洞爬出去。也不曾想,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方宇拽住了自己。
“今日早上的话是我说过了。”方宇不再像平日那般散漫的样子,神色很认真,“能戴上这枚铁器的人是从不会犹豫不绝的,我只是不想等你来日记起往事,会痛恨现在的自己。”
叶轻尘笑着握住方宇拽住自己的手,“我知道,你不是会卜术么,我相信你。”
“诸位,我走了。”
……
叶轻尘拍打着身上的墙灰,想了想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可他正准备溜到牢门去开门时,整座监狱像是忽然沸腾了起来,靠在各处角落打盹摸鱼的士兵都慌慌张张地开始整理着衣服,往牢房门口汇集。
叶轻尘一路四处躲闪着路过的官兵,却无奈之下离牢房门口越来越远了。
他躲在后花园的一丛草堆里,看到官兵已经路过了自己,便从草堆里出来,可就在这时又有一只小队不知从哪里赶了出来。
叶轻尘窜出草丛,情急之下往县令府上跑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救不出大家时,身后的一间客房门忽然开了,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慌乱之际,他闻见了一股好闻的桂花香从鼻翼闪过,刚刚握紧的拳头便慢慢松了下来。
随后他便被拉进了房间,房门再度死死地关上,就像是无人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