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她肯定在哪!

心里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家伙应该就在附近!

猎人冷静的目光不断扫视着边边角角,企图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惜的是,尽管每一处可以躲藏的地方都被他审视了个遍,但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他低头将目光投入河中。既然地面上已经没有可能,那只有在水中了。

猎人高举手中的飞刀,白色的魔力沿着他的小臂如蛇一样爬上手指,最终附着在飞刀之上。

呜呜的悲鸣之声诉说着飞刀的痛苦,坚韧的刀身承受不住庞大的魔力灌输,裂开了一道小口。

而在水中的苔丝身体一紧,魔力的流向被她精准的感知到,自己却没有什么阻止的办法。

像是预感到了生死危机,几条游鱼摇摆尾巴从她身边飞速游走,河底的螃蟹也举起大钳子夺路而逃。

此刻她冒然冲出水面的话,绝对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在河底老老实实的待着。

有河流的保护,说不定能活下来。

轰轰轰────

西方远处的森林突然爆炸,猛烈的爆炸声惊吓到了大批大批的飞鸟,它们成群结队的飞向远方,一时间竟是遮住了阳光。

猎人诧异不已,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把飞刀收回斗篷之中,随后转身朝着爆炸处飞奔而去。

在爆炸之中,他感受到了同伴的气息,而这种偏僻地方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只有逃走的邪神。

所以邪神必然在那里。

感知到他的离去,苔丝不敢轻易露身。她怕猎人是故意离开引诱她现身。

又在静等了许久后,她从水中浮上来。

突然的动身惊得刚游回来的鱼儿再一次慌乱逃窜。

先探出一点点,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怀着小心翼翼的念头,她慢慢把半个脑袋探出水面。等到视线清晰,她就停止了上浮,此时的水面仅仅到她眼睛之下。

这样刚好,能看清一切,还不容易被发现。红色的瞳孔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将附近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她自认为这是很完美的隐蔽,殊不知身后白色的长发飘浮在水面上,散开得宛如盛放的花朵,十分明显。

但好在猎人早就走远,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安全了。

在再三确认没有看见任何人的情况下,苔丝下了定论。

她松口气了,缓缓游向岸边。湿滑的河岸迫使她用双手撑着才有着力点,才能站起身来。

痛痛痛痛痛!

暂时躲过了追杀才发觉自己身体到了极限。连番的激烈战斗使得她浑身酸痛,每一寸肌肉都在不停叫嚣着。

浸满河水的衣裙滴滴答答落着水,身子上的灰尘倒是被流水洗得干干净净。

没走几步路,她感到上半身意外的沉重,像是有人坐在她的背上,腰也逐渐直不起来。

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倾倒,最后跌倒在地上。

身下是柔软的泥土和杂草,摔在上面倒是不怎么痛。

啊,索性不起来。

她翻了身,呼吸加粗。

新鲜的空气第一次让她感到贪婪。

这具身体经过邪神力量的改造,比起以前完全是两个样子。

别说是魔力的存储,就算是力量和体力都今非昔比。就拿之前的祭坛战斗来说,若是以往的她,恐怕在一开始就趴在地上喘气了。

邪神,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她会一直以为那是存在于书中的东西。

不论前世还是这一世。

她在梦里亲眼见到了邪神,那苍白的骨手、不详的气息,将她心中对邪神的想象描绘得淋漓尽致。

神,有着人类没有的权柄。

就像她,拥有着操控鲜血的能力。

不需要魔力,不需要外物的帮助,这能力仿佛与生俱来。这么看来,她觉得自己算是邪神,又不完全是邪神。

书上的每一位邪神都是无恶不作、没有理智的存在,而她觉得自己除开权柄外,思想与人类无异。

想得有点多,眼皮沉沉的,但她不敢睡。

怕一醒来身边又围满了猎人。

她想去河边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手脚又没有什么力气动弹。

说是没什么力气,其实是不想动。

如果能一直这样躺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奇怪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她放弃了思考。

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年份了,自己的身体好像也没怎么长大,应该不会过去太久。

就再躺一会,躺够了就去河边照照自己的样子。

应该很落魄,像镇里的小乞丐。

她又想起小镇上的事情。

每到冬天,她会抱着猫坐在火炉前看书,炉中跳动的火光,是她整个冬天的温暖。

一般这种时候,总会有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过来打扰她。

她在屋内,他们在屋外。他们会在窗户上哈气,然后用手指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些依稀可辨是爱心,有些就根本看不出画得是什么了。

她那时候并不懂这些是什么意思,直到那个中二的青梅竹马告诉她──他们在表白。

简直就是一群幼稚鬼!

“喜欢的话就勇敢去表白啊,没有人会喜欢畏畏缩缩的胆小鬼!”

她当时是这样说的,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帅极了,这才是男人的模样!

可没多久就后悔了。

源源不断的表白将她的闲暇时间挤满,一群十几岁的小屁孩说着些不知道从哪抄来的情话,向一个心里年龄三十岁的猛男表白。

这让她感到尴尬的同时又莫名好笑。

她长得很漂亮,这她是知道的。关于这点,青梅竹马修不止一次提过。

不过,他要是以为夸她漂亮就能拉近关系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一群肤浅的小屁孩!

她苔丝可不是这样的人!

“哼~”

想到这里,她明明笑出了声,却故意用轻声的哼来掩盖。

修,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看到小镇的模样恐怕会嚎啕大哭吧。

印象里他就是个爱哭鬼,喜欢拿着树枝当长剑的爱哭鬼。

只是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还真的有点当骑士的天赋,小小年纪就被当地的教会带走培养。

也许现在的他,还在完成他的救世梦吧……

不知道他回来过没有……

看不见她,会找她吗……

还是说……

呼呼──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湿润,轻微的呼吸声随风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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