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玄清脚下所踩的不是松软的黑泥土,而是坚硬的瓷砖地板,上面似乎还铺着一层薄毯。

而且鼻中闻到的也不是坟地该有的腐土味,而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檀木香,弥漫于空气中的淡淡清香。

适应光亮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玄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景色。

淡淡的檀木香传入鼻中,看到的是一片象征喜庆的红色,脚下是铺着红毯的瓷砖地板,头顶的梁木之下是由方木格组成的网架以及木板,周围则是片片镂空的雕花窗桕。

案台上的数根红烛照亮了这空间,上面吊着红色拉花,窗花上贴着数个“囍”字,还有许多红色的装饰物。

也就过去结婚的时候,婚房内才会如此装扮。

但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难道这是幻术?还是说,这是梦境?

鬼怪大多擅长幻术以及造梦,作为魂体的它们能引起其他魂魄的共鸣,将其拖入自己制造的幻境或梦境中,或是以阴气构建幻物覆盖现实。

可玄清乃是阳阳术士,身上又有法宝灵符护体,低级幻术梦境根本没法对他起效,可现在,他居然中招了,而且还一点感觉都没有,仿佛身在现实中一般。

看来,是玄清失算了,此次的目标,绝不是寻常小鬼。

转头看去,那边是红色罗纱做成的双层斗帐,斗帐四角挂着红色香囊。薄薄的斗帐之后,隐约可以看见后面的婚床,以及身着嫁衣,体态颇美的“新娘子”。

“何方妖孽,竟敢在贫道面前放肆!”

冷喝声中,玄清抬起右手以桃木剑指着她,同时从腰间摸出一张灵符。

然而抬起手却发现,他手中的桃木剑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造工颇为不错的喜秤。

喜秤是古代普通老百姓结婚之时用来掀盖头的东西,秤杆上面,有用来计量的秤星,这就和称心如意的称心谐音了,是一种非常不错的寓意。

这喜秤外部雕花,以红漆覆盖,握起来手感也极为不错,可是……我的桃木剑嘞!?那可是老东西送给我的桃木剑,没了我上哪去掏钱买第二把?

重点是上哪去掏钱……

再看左手,摸出来的也不是黄符,而是一张红色贴纸,上面有一个囍字。

而且不仅是桃木剑和符纸被换了,玄清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青衣宽袖道袍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大红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这衣服,这腰带玉佩,要是卖出去就能很长一段时间生活不愁了……啊呸!关注点错了!

现在的情况很显然不是现实,细细感受之下,没有灵魂离体的不适感,气沉丹田时也能感受到内气的流动,也就是说这不是梦境,而是幻境。

心中一念,玄清迅速开始行动,左手结印,脚踩八卦步,同时喝道: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破!”

这九字真言,乃真人之言,对妖魔鬼怪都有一定的杀伤力,虽然不至于重伤对方,但也能影响对方维持幻术的能力,继而出现破绽,然后玄清便有可能将其一举破之。

然而,当最后一声“破”字喊出,左手收印,脚下踩出最后的坤步收尾,却发现这场景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连短暂的重影模糊都没有出现。

玄清立在原地,刚跳完一支毫无用处的道士舞蹈,尬得不行,好在那边的鬼娘子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就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默默立正掩饰尴尬,如今他道袍没了,符纸桃木剑也没了,悄然运转灵气,却发现气也没了,现在的玄清,也就只剩肉体了。

难道我要用肉身去和她搏斗?

转头望去,隔着斗帐,可以看到坐在床边美若一幅画的新娘,虽然穿得颇为严实,头上有红盖头挡住容颜,但依旧可见那美妙动人的曲线,还有诱人的身形。

想必盖头下的脸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洒家这就来会一会你这小娘子……咳咳,窜台词了,应该是贫道这就来会一会你这妖孽!

握紧喜秤,一步一步走去,要不是穿惯了道袍,玄清还真习惯不了身上的喜服。

抬手撩开斗帐走入内屋,同时舌尖稍稍前伸,随时防备着,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一口舌尖血喷上去。

人舌连心,舌尖血乃心头血,为人身至阳之物。阴鬼之物,如果被一口舌尖血喷个正着,普通小鬼很有可能当场魂飞魄散,强一些的恶鬼也会受重伤,就算是修为有成的厉鬼也会受一定的影响。

而且,这也是玄清仅剩的攻击方式了。

只不过这场景已经够红了,鬼娘子也穿着红嫁衣,再喷口血红上加红,感觉不太好的样子……

没了斗帐遮挡,玄清能清晰地看端坐在床上的新娘:

她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肩披霞帔,肩上挎个子孙袋,手臂缠“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

像是某朝代女子的嫁衣穿着,但玄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净的小手露在外面,仔细一看那双手还挺好看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白皙且指节分明,让玄清不由得想起纤纤玉手这个小说中才会出现的词。

而且那双手的十指在缓慢变动着,随着他的靠近,两手握得愈紧,玄清走到她身前一米多的位置才停下。

这女鬼怎么还不动手?

“你是何方鬼灵?为何将贫道困此幻术之中?如若再不言明,休怪贫道不客气。”

话语上很有他平时的风格,但实际上玄清内心虚得很,毕竟现在所有的凭依都没了,眼前的女鬼也绝非他所能对付的泛泛之辈。

说不定,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

“呼~”

轻呼声后,新娘似是放松了下来,开口说道:“相……相公,能不能先掀盖头?妾身等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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