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一脸生无可恋。
他已经记不清到底过去了多久，只记得好几百个的美少女排成长队，依次走上来亲吻了他。
一个个轻柔的吻，如同雨点般，落在他的额头和面颊上。一缕缕幽香从头到脚笼罩了他，仿佛置身于春天的百花园，温暖而醉人——要不是他意志坚定，早就屈服于美色之下了好吗？
萧祁发誓，他是真的很想拒绝，然而实在是打不过师妹们啊！只好忍辱负重、含恨受辱了……
太恶劣了。
太令人发指了。
气抖冷啊！我们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难道长得帅也是一种罪？
难道我萧某人脾气好，就可以随便白嫖吗？
唉，这实在是……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啊！
当萧祁在心里默默垂泪、吐槽不已之时，少女们彼此注目，点了点头。只见她们齐齐站定，一双双妙目看向萧祁，声音清越如黄莺啼啭——
“师兄，请受我们一拜！”
话音落下，师妹们没有丝毫犹豫，尽皆盈盈一礼。长发仙衣飘飞，犹如风吹过一朵朵娇花。
“呃……各位师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少女们盈盈拜倒，萧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心说不是吧不是吧，你们强行非礼了我，道一句歉就想当作无事发生了？玩完了就想跑？
岂、岂可修！
当我是公交车吗？公交车也不能白嫖啊喂！
“我等过去，对师兄多有诋毁。师兄却愿意不计前嫌，挺身而出，在外敌面前保护我们……”
为首的金瑶仙子深深地一礼，“请师兄原谅。”
萧祁放眼望去，好几百个女孩对他躬身行礼。姿态恭敬，神色羞愧。除了和凌霄太子一战之时，这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得到如此礼遇。仿佛孤独的君王坐在神座上，脚下万臣驯服。
这一刹，他忽然懂得了女帝的心情。
选择成为君王的人，注定了一生高处不胜寒。
“咳咳……”
萧祁轻咳了几下，罕见地有点尴尬，“各位师妹不用这么客气……那什么，我能说几句吗？”
没有人说话，几百双明媚的眼瞳正凝望着他。
“其实小时候，我一直很羡慕你们……你们可以修炼、可以飞去看天地间的各种美景……而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就像地上的草芥一样。我很想和你们做朋友，但是没有人理我。”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望着天边的晚霞，自嘲般笑了笑，“不过我也明白的，我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谁愿意和一个没用的人当朋友呢？”
“……”
女孩们都沉默了，赧然不语。
过去她们是天之骄女、是飞在九天之上的大鹏，又怎么会注意，一只在地面扑腾的小麻雀？
身为孤儿又是男子，萧祁是这座天宫中唯一的异类。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如同风中飘转的一缕蓬草。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曾无数次羡慕地看向她们，却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眼神。
即使如此，他的笑容依然那么温暖，不染尘埃。
“我从来没怪过你们，真的。”萧祁说，“大家活在这个世上，都有各自的辛苦。凡人庸庸碌碌，为养家糊口而挣扎。仙人逆天而行，要殚精竭虑渡天劫……谁又有时间可以去浪费呢？”
“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轻声说，“如果我可以变得更强一点，就能保护更多的人了……”
又想起那个女孩，永生永世被囚禁的少女。如果他有实力，一定会埋葬深渊、带她离开。可是他没有，不仅没有，反而还要受到她的保护。
真是无力。
所以才竭尽全力，想要保护每一个人。保护这些同门不受责罚，才略微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金瑶仙子咬了咬唇瓣，欲言又止。看着那双自责的眼睛，她忽然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你何苦要为别人想这么多呢？”她很想对他说，“我们这些人，也从来没有保护过你啊……”
在这座玄月天宫中，宫规森严，等级分明。一切弱小者都被踩踏，人人都拼了命想要往上爬。犹如一片繁花盛开的沼泽，表面光鲜犹如织锦，实际上下面都是泥沼，随时可能把人吞噬。
但她诧异地发现，明明生活在一个如此冷酷的世界……这个男人，却有一颗宽容温暖的心。
她似乎明白，九天玄女为何要一意孤行，把萧祁立为少宫主了。玄月天宫从来也不缺天才，却从未有过像他这样的人。明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内心深处，却固执地想保护每一个人。
“所以没必要感谢我，也不用有什么惭愧。”
萧祁扫视每个女孩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一个保护大家的机会，其实我很开心的……”
“虽然没什么用，但我毕竟还是玄月天宫的少宫主，各位师妹名义上的大师兄——如果有人要伤害你们，那就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说他圣母婊也好、老色批也好……
他绝不希望，有朝一日玄月天宫被人毁灭。这些女孩也是一样，他无法容忍，她们受人欺负。
“……”
女孩们默默不语，眼瞳里有晶莹的水光闪动。
同样是获得了众人的追随，九天玄女依靠的是威严，而萧祁靠的却是他的善良。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像水一样坚韧，又好似冰一般干净。为了要保护别人，所以才拿起屠刀。
“弟子，拜见少宫主！”
金瑶仙子忽然说。她在萧祁面前单膝跪下，深深垂首，用的是拜谒九天玄女时行的大礼。
“弟子，拜见少宫主。”
又一个女孩忽然说。她身形娇小，却有一头长长的银发，跪下时像是被包裹在银色的茧里。
“弟子，拜见少宫主！”
“弟子，拜见少宫主！”
……
像是打开了某种阀门一般，少女们彼此相视，陆续单膝跪下，对眼前这个男人表达了敬意。
过去她们曾经是敌人，是竞争对手，是勾心斗角的对象……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齐对萧祁效忠时，以前的过节似乎都不重要了。
难得的，女孩们露出轻松的笑容，仿佛姐妹般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