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观景台上,此刻一片压抑的平静,似云雾遮掩的天空,却始终落不下雨。

西楚自古多英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郎放话,要拦下这西楚江湖最强十人中的五个,是一件匪夷所思到令人发笑的事情。

但现在已无人能笑得出来了,除了武芊芊。

只因顾白已连着败了许多人了,任谁过来,他只是轻抬手臂,挥出简单的一剑,如在宣纸上挥毫般自在儒雅,带着纯白柔和的光辉,便轻而易举地将对手一一击败。

和尚输了,道士输了,年轻人输了,老前辈输了,连萧别情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简单的一剑,如春风般潇洒自然,却让人越来越心惊肉跳起来。

顾白青衫而立,微微气喘,抑制不住地笑着,胸膛中涌起豪情与快意。

人生至此,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真切地活着,那剑挥出划破风的声音,那交错时神经绷紧的瞬间,在一霎那间定胜负的刺激,是他在书中从未读到过的。

他面容温润,气质淡然,肩上停着清风,眼中藏着明月,一副山水读书郎的清隽模样,却是说不出的恣意疏狂。

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无人能拦,一人一剑,令群侠会哑然失声,似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整个西楚江湖的脸上。

幸运的是,西楚仍有叶凌尘,他长身立起,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向擂台上走去。

已有人微微舒口气,在心里呐喊起来:“正道的光,绝世无双!”

憋闷的空气,似已找到了一个出气口,只等一声天雷炸响,便能汹涌滂沱地倾泻出来了。

叶凌尘面沉如水,一步步走向擂台,平日里温和沉稳的笑容已消失不见。

他心中似一团火在燃着,怒、愤、妒、恨,种种情绪融在一起燃烧起来,不仅要将胸膛炸开,还要烧尽这世界上的一切不如意。

诚然,他是这世界的造物者,大部分事情都按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发展着,甚至他灵机一动想出的新星盟更是一个料想外的惊喜,逐渐成了整个大陆上的庞然大物。

他在西楚大地上已经炙手可热,手握权柄,实力高强,引得无数女子倾慕,无数豪杰拜服。

但有些人却是例外,他们大胆!居然敢违逆世界的缔造者。

先有云初阳,本该是在山中苦修的踏脚石而已,却给自己添了无数事端,甚至还敢抢他的女人。

今天,又多了一个顾白,本该是自己专属的得意小弟,却要搅合自己幕后操纵的群侠会。

这样的人在这世界里活着,就像一口好汤中丢进去的老鼠屎,令他作呕。

就在顾白说出要拦下五个人的时候,他脑中轰得一声响起,那是理智湮灭的声音,然后升起无边的憎恨与嫉妒来,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老子才是主角,是这世界的创造者!不听话的,那就去死吧!

所以叶凌尘一直冷笑着看顾白在台上耍威风,等着他散发出耀眼的光彩,待他似乎已到达了风光的顶点时,再由自己这个真正的天命所在之人,将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他走上擂台,静立如松,一剑斜指,黑发飘扬,不语而威。

他叶凌尘天命之子,灵力深厚,万法皆通,平生最擅长以弱胜强,更何况他屡获传承,如今已不能算是下狗了。

剑仙又如何?笑话。

顾白微笑拱手,刚欲客套两句,叶凌尘却无意说话,手臂一抬,已一剑攻了过去。

那剑上雷光恢弘,天威煌煌,迅如疾风过境,直向顾白头颅而去。

他目光涌起杀意,出手就是杀招。

三清道法,雷光神决,引动九天真雷,有灭世之威。

众人看不真切,只见一条黄龙俯冲而去,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爆发出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刺眼光芒。

天地间充满了狂暴肃杀之意,顾白似已呆愣住,在那煌煌天威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武芊芊心脏揪紧,这公子因自己一面之言,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中,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叫她心里如何过意地去。

“顾白公子,小心呀!”,她大声呼喊一声,“莫要逞强,认输就是!”

顾白确实有些愣住了,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招数。

接着,他心里涌起兴奋来,棋逢对手,剑客对剑客,当真是天下第一快事,可惜无酒!

他耳中只有雷声轰隆,眼中只有黄龙翔天,反手拔出剑来,平举当胸。

迎着冲来的叶凌尘,那剑上白光越来越长,从手上开始,渐渐长过了高山,直向九天而去,那光仍是温润,在漫天玄雷中坚定地伸成剑的模样,像是一座白色的通天巨塔,在天地中毅然挺立,历经万年沧桑,仍是光滑如玉。

顾白将这巨塔捅了过去,发丝飞扬,他朗声一笑道:“我只会此一招,剑名君子,请君赐教。”

他此刻已像变了个人似的,头发仍是不整,青衫仍是素净,但看起来已不再落拓。

他脸上泛出一种耀眼的光辉,这三年来,他就像是一柄藏在匣里的剑,韬光养晦,锋芒不露,所以从没人见过他灿烂的光华。

而此刻,这剑已出匣了!

这剑意孤傲如笔,落纸无悔,是真正的一往无前之势,正如君子立命,气骨傲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曾读书万卷,身如君子意谦谦。

往修剑三年,天下英雄敢打遍!

书生顾白,君子剑仙,此刻终于展示出全部的光彩来。

他身形不很高大,但背挺得很直,此刻迎雷斩去的身影,仿佛敢对抗整个天地。

巨塔与雷龙狠狠撞击在一起,一声震响,天地中发出刺目的光,那擂台上的保护罩摇摇欲破,终于将战斗的余波拦了下来,但场中实力略差之人已被震得失去了意识,余下的人也都是头晕眼花,赶忙坐下调息。

待这光渐渐散了,众人定睛望去,却见叶凌尘黑袍未乱,发仍整齐,负手立在原地,竟然没有伤了一分一毫。

而那初入江湖就惊艳天下的少年剑仙,此刻头发散乱,以剑拄地,身上遍是伤口,仿佛被利剑做的网狠狠捆过一般,从各处流下血来。

他双目无神,喃喃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刺过去了。”

在那万千雷光中,他曾一剑无匹,穿梭而过,但在这剑刺入叶凌尘的胸口后,那黑衣少年竟然诡异地消失了,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而下一刻,他却又出现在身后,雷光径直就轰在了顾白的身上。

幸好顾白反应及时,避开了要害,否则方才那错身的一瞬,他将必死无疑。

场下众人终于欢呼起来,憋了许久的沉闷一扫而空。

叶凌尘冷笑一声,一步步向顾白走去,剑拖地而行,渐渐升起火光来,那火呈诡异的蓝色,将空气都烧得焦灼,凭空冒起烟来。

他虽毫发无伤,但心中也有些后怕,未想到这顾白竟强到如此地步,若不是他有空间秘宝,方才一瞬间遁入虚空,胜负还真难以预料。

但他坚信,无论如何他都会胜的,因为他代表了这世界的意志,而顾白,只是在滚滚大势下挣扎的可怜虫子罢了,现在就送他去死!

叶凌尘的剑已举了起来。

顾白仍是跪立着,他身体每一处都在疼痛,想站起来迎击,却使不上力。

“奇怪”,角落里女孩神色诧异,“他生来就是一帆风顺之向,此刻却命途昏暗起来,应是九死一生。”

“废话,还用你说?”,公主面色复杂,白了女孩一眼,“他这不马上就要被叶凌尘砍了么。”

女孩小声道:“但他本不该如此啊,莫非这叶凌尘当真是条真龙,触之者死?”

顾白自然没有死,就在他闭上眼,以为生命就要结束时,却听见叶凌尘冷冷哼了一声。

“让开”,叶凌尘皱眉对烂在身前的武芊芊说道。

他恢复了些心智,明白顾白可以杀,但武芊芊不能杀。

就算要杀,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因为武芊芊家里阔气,在江湖上有很多交好的朋友,他不能因为一时之气,损伤辛苦积攒出来的名声。

“不”,武芊芊摇头,“顾白公子已经败了,你们径去找云初阳的麻烦就是,何必要赶尽杀绝。”

叶凌尘不想解释,也无须解释,他一手向武芊芊提去,便要将这烦人的女人扔到一旁。

顾白抬眼看着,心中既是惭愧又是感动,待见到武芊芊即将被叶凌尘制住,焦急地大喝一声:“叶凌尘,你敢动她试试!”

叶凌尘阴恻恻一笑:“我动她又怎样”,心中想起曾被云初阳当着面恶心过的场景,眼中流露出恶意来,拳脚无眼,女孩子和人打斗,若是不小心被碰到什么地方,也怪不得旁人。

正在顾白目眦欲裂,叶凌尘脸上露出得意笑容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哦?你动她试试?”

这声音仿佛来自天上,充满戏谑与不屑之意,紧接着众人眼前一闪,好像雷电突兀划过一般,下一刻,叶凌尘突然痛得叫了出来。

众人望去,却见他一只手上竟生生多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望着恐怖极了。

他身下揷着一把剑,通体雪白,冒着锋锐的寒气,那剑又是一闪,下一刻便回到了天上。

而那高天中,少年一脚踩回了剑,迎着风,白发在空中飞舞,一张俊脸上满是狂傲,整个人流露出一股无法无天的嚣张气势来。

“你哪根手指敢碰她,我就砍哪只”,云初阳面色冰冷,“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要你道门通通陪葬。”

天高云淡,白衣少年脚踩流星剑,犹如天上谪仙。

大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

众生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顾白突然顿悟:“好家伙,原来剑还可以这么用,论装模作样,我万万及不上他!”

/今天考了门泛函分析,心中冰冷,不能言语。

/weierstrass说,一个没有几分诗人才能的数学家,不会成为一个完全的数学家。所以我后面要做些打油诗放小说里。

/衷心祝愿大家一生免受数学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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