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一丝异样的感觉消失了，蒂姬无法再追踪下去，于是只好作罢。
“他疯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
蒂姬循声而去，发现那里站着一名屠户模样的中年男子，他高举着手上的屠刀，面色狰狞。
与此同时，这屠户的脚下还踩着一名打扮不修边幅的年轻男子。此人面朝下趴在地上，头发凌乱，双臂血流不止。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力量！”屠户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是语气趋近疯狂。
蒂姬本以为这或许是一场斗殴，但是情况没那么简单。
她注意到，这屠户的眼神仿若空洞，显然他的神智陷入了混乱。
“这杀猪的难不成要杀人？”蒂姬向旁边的人打听。
“嘿，搞不好还真是要杀人！”有人说道，“达夫在这儿干杀猪这一行七八年了，虽然是动刀子的吧，但脾气很好，说成是怂也行。结果这回，直接砍人了！”
“被砍的那位是？”
“嗨，你瞧瞧他那打扮，小混混呗。”那人说道。
“他怎么招惹的达夫？”蒂姬不解。
那人飞速地打量了一番蒂姬，目光只在她的脸上和胸口停留了稍长的时间。
“小姐，一看您这穿着打扮就不属于咱们东三区，更何况这儿还是东三区外围的小镇子呢！宪兵队的人半年才会来一趟。小混混扎堆，没事儿找事儿，见怪不怪了。”
那人连连摇头。
“这小混混来买达夫的猪肉，往日总是会占便宜多拿一大块的。今天不知怎么了，这倒霉蛋还没开口，达夫已经掐着他脖子把他提了起来，然后一下子给扔了出去！”
围观者描绘着当时的情景。
这时，被踩在脚下的混混抬起头来。
“喂，你这家伙……你……”
“嘭！”
他话未说完，达夫已经一脚踏在他的脑袋上。于是，这倒霉的混混面朝下磕在地上，一摊鲜血溅了出来。
这人的鼻子多半已经没了。
的确是疯了，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不至于突然之间下这样的重手。
这么下去，恐怕要出人命。
“喂喂喂！都给我让开！”
人群被推搡开，又有几名混混走了出来。他们来势汹汹，蒂姬一看便知，肯定跟趴在地上的那位是一伙的。
按照惯例，走在最前面且姿势最夸张的肯定是大哥。
“滚蛋，看什么看！”大哥身后的跟班们驱散了人群。
蒂姬随着人群散去，转过一个拐角后，用魂术漂浮到了一栋矮房的屋顶上。
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街上的情况。
大哥瞧见了那惨不忍睹的小弟，原本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臭杀猪的，要不是老子消息灵通，今天我这小弟就折在你这儿了！”他怒道，“你踏马还想不想在这条街上出现？啊？”
达夫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过脑袋，朝向了混混们的方向。
这姿态相当瘆人，大哥和他的小弟们都是一愣。
“呼！”
达夫突然动了起来。
还不待大哥有所反应，他已经双脚离地了——达夫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离了地面。
“什……！”小弟们大惊失色。
刚刚那个动作，不对劲，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行动速度。蒂姬立刻做出了判断，达夫不仅是神智不清，而且他的身上还发生了其他的……
“滴滴滴！”她口袋里的传讯符震动了起来。
“伊斯拉格小姐，你去哪儿了？”
那一头传来了朱暮维的声音，显然他不满蒂姬的擅自行动。
“我已经与迅龙的人打过照面，事情当然可以谈下来，但我们还需要讨论一些细节……”
“抱歉，朱士官，那个可以缓一缓。”蒂姬回应道，“我现在就在酒馆外的街上，你出门左转一直走就能看见我……噢等等，你还需要抬一下头。”
“抬头？这是为什么？”朱暮维没明白。
“因为我在屋顶上。”
“慢着，你为什么会跑到屋顶上去？”
“这个先不说了，这里发生了一些情况，我比较在意。”
就在说话的这个空档，她以余光瞥了一眼街上。
混混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而那名大哥则是满脸青紫，蜷缩在角落。
达夫手持屠刀，缓缓地向他走去。
“不！别过来！”大哥紧贴墙角，脸上满是恐惧，“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还你钱，你要多少！？”
“我不要钱，你得把肉给我还回来。”达夫说道，“就从你身上割吧。”
“啊！！救命啊！！！”大哥发出了他这辈子最凄厉的惨叫。
蒂姬皱了皱眉头。
“去死吧！”达夫高举屠刀便砍了下去。
涕泪横流的大哥两眼一闭，心想着自己这就准备去永冥渊报到了，回想一下这仅过了三分之一的人生，生出万分悔意。
特娘的，光顾着打砸抢了，房子没买，老婆没讨，老子我……还真是一事无成啊！
然而，刀刃没入身体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咦？这……”大哥睁开眼睛，发现那明晃晃的刀子近在咫尺。
在这个距离，他甚至能闻到那上面的血腥味，也不知是猪血，还是人血。
“唔！”
达夫脸色铁青，他的手臂被一道白色的光环套住，动弹不得，刀子自然也无法再下降分毫。
蒂姬来到了他的身后。
“你，你是……”混混大哥望着蒂姬。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太过突然，现在的他一脸呆滞，根本反应不过来。
“来救你的。”蒂姬看着他，“不过你得答应我，别再当混混了。找个工作，搬砖也成，反正找点正经事做。”
大哥眨了眨眼睛，好像渐渐明白了蒂姬的话。
“谢谢！谢谢！”他双手合十，连声道谢，然后不顾脑袋上的淤青，仍然向着蒂姬连磕好几个头，“小弟我叫雅普托！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他话未说完，达夫发出的怒吼便将他的后半句话都吓了回去。
于是，这位雅普托大哥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呃啊啊！”达夫试图挣扎，但是他的整条右臂被牢牢锁住，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还有神智吗？”蒂姬问道。
回答她的只是达夫的吼叫。
“哎。”蒂姬叹了口气。
此时，朱暮维也来到了这里，而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抬腿迈过这地上躺着的人们。
“伊斯拉格小姐，作为石墙要塞的一员，我们最好还是克制自己的脾气，低调行事。”朱暮维来到蒂姬身边说道。
“朱士官，这可不是我做的啊。”蒂姬苦笑，“喏，你看他。”
朱暮维看了一眼达夫。
“杀猪的？”
“差点变成杀人的。”
朱暮维皱起眉头：“发疯了吗？”
“一个普通人就算发疯，没这么大杀伤力。”蒂姬扫了一眼这一片狼藉的街道，“而且，他的那些动作，应该只有俢魂者做得出来吧？”
“什么？”朱暮维一愣。
“我也不能断言，毕竟我是魂术师，对修魂的了解有限。”蒂姬说道，“但朱士官，你应该能判断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达夫又开始了挣扎。
但这一次，随着不断的挣扎，他手臂上的皮肤竟然缓缓地开裂，鲜血就这样从那些裂缝中渗了出来。
“怎么回事？”朱暮维惊道。
蒂姬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达夫晃动着身体，他的胳膊、胸口、脸上……皮肤像是被撕开一般，一点一点剥离，越来越多的血液洒了出来，甚至溅到了朱暮维和蒂姬的身上。
“不行，这么下去他会把自己弄死！”朱暮维道。
蒂姬当机立断，默念一串术文。紧接着，达夫整个人像是烂泥一般瘫软了下去。
他终于不再动弹。
“你该不会把他弄死了吧？”朱暮维问道。
“没，只是把他弄晕过去。”蒂姬撩了撩头发，长出一口气。
朱暮维站在达夫的身边观察了一会儿，道：“把他带回石墙吧。就算他没犯毛病，造成了这么大的骚动，也该有个说法。”
“这事儿不归宪兵队管？”蒂姬有些奇怪。
“归。但我判断，他们解决不了这个人身上发生的问题。”朱暮维回过头来，望着她，“毕竟，你提到了‘俢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