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大部分修仙者之所以拼劲一切去修炼,就是为了避免生、老、病、死四苦,求得长生。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三大苦,则是得到长生的修仙者进一步的追求……纵使曾为【至圣道尊】叶丹青,也未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他放弃前世所有重生回到今世,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超脱这三苦。
第八苦五阴炽盛,则是前七苦的根源,谓之苦海。
修仙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超脱苦海,到达彼岸。
经过众多长老、首座和掌门的深思熟虑,玄霄宗入门小比的第一层试炼,最终决定选取人生八苦之中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三项,设立三道关卡。
大衍星沙盘秘境第一层,是迷宫静室。
每一位参试炼弟子都处于单独单独区域,面临各不相同的幻境,接受考验。
在掌门云浮子下令开启比试后,洛烟雨就沉迷在幻境中。
……
仅仅是眼睛一睁一闭,洛烟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
九岁时的中秋佳节,却是自己绝望与黑暗的开端。
八进八出的深宅大院盘踞在夜色中,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又像是不见天日的牢笼。
不远处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洛烟雨站在秋风萧瑟的小院里,面前是破败木屋,宛如身处另一个世界。
褪色的门扉内,传出女子“咳咳咳”的咳嗽声,夹带着一阵一阵虚弱喘息。
“不……怎么会……我不是在玄霄宗吗?”
竭力压在心底的痛苦记忆,被迫涌现脑海……洛烟雨小手按住心口,疼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七年前……
就是在这间偏居一隅的小屋……
娘亲就是在这里,带着无尽的遗憾病逝。
怎么会?
我怎么又回来了!
不要……娘亲……我不要……
“烟雨,是你吗?”妇人虚弱呼唤,宛如天雷劈下。
内心涌现恐惧彷徨,击溃了洛烟雨的理智。
“娘……娘亲!”洛烟雨发疯了般撞开门,闯入屋内,跌跌撞撞跪在木床前。
床上。
面白如纸的妇人身上,在寒冷夜晚仅仅盖得起单薄的被子。她不到三十岁的容颜憔悴无比,如同风中残烛般奄奄一息。
洛烟雨拼命地想要否认,却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她,快死了。
“原来,你长大后是这般模样……”
妇人注视着洛烟雨的无神眸子,饱含温情,干瘪嘴唇颤动着挤出沙哑声音:“比我年轻的时候,更加好看呢。”
“嗯。”
洛烟雨紧握妇人干瘦的手掌,贝齿咬着朱唇强忍泪意,哽咽道:“对不起……”
“傻丫头……咳咳……和娘说什么……咳咳……对不起呢?”妇人咧了咧嘴角,“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一个人长大……没能保护好你。”
“您……呜……”洛烟雨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您已经很努力了。”
“仅仅是努力,根本不够。”妇人抿着干瘪的嘴唇,颤声问:“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还……很好。”
“有没有人欺负你……他们……咳咳……有没有欺负你?”
“我……没有。”
“你已经十六岁,差不多可以嫁人了。可遇到心仪的男子了?”
“这个……嗯。”
“他……对你好吗?”
“很好,非常好。”洛烟雨重重地点头,“除了娘亲,除了姐姐,他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那就好。”妇人仰躺着,看着天花板的双眼逐渐暗淡,声音微不可闻,“我可以安心了。”
紧握的手,渐渐垂落。
生命温度,快速消散。
“娘亲,千万别睡。您还要……”
洛烟雨连忙更紧地将手握住,试图将稀薄的灵力灌注妇人体内,以挽回她消逝的生命。
“您不是说想看着我穿上红嫁衣,嫁给喜欢的人吗?您说过,要亲眼见证我幸福的啊!”
“对……不起……我……太累了。”
不知道,是实力低微的自己灵力太过薄弱;还是生命一但逝去,就再也无法挽留。
洛烟雨紧握双手中,仅存死亡的冰凉。她想放声大哭,却又同九岁时的自己一般,忘记了眼泪,失去了声音。
从口中传出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干呕。
心肺几乎被撕裂,肠子在腹中绞痛……洛烟雨几乎窒息,什么也无法去想,什么也不想去想。
她想要逃离。
逃离这间屋子。
逃离这个冰冷的世家。
逃离这一切。
回过神来时……
她发现自己颓坐在大宅大门外,眼前是喜庆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鲜衣怒马、大红花轿、漫天花雨。
多热闹啊。
多喜庆啊。
可是,被强行架上花轿的新娘,正在红盖头下啜泣不断呢。
她,不舍得;她很害怕;她不愿意,又不敢反抗。
她……是谁?
洛烟雨被抛弃在热闹的世界之外,看着别人哭泣欢笑,空白大脑缓缓浮现一幅非常亲切的容貌。
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娘亲去世后一直照顾自己的最后一个亲人,比自己大六岁。
这天,是姐姐大婚的日子;也是她同心仪男子私奔失败,被抓回来的第七天。
姐姐坐上花轿前,双手死死扒着轿门看向自己,流着泪,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
说着和娘亲类似的话?
“烟雨,吸取我的教训……遇到了喜欢的人,千万别放手,哪怕拼尽一切,宁死也绝对不要放手。”
“否则,你一生都会为此而痛苦悔恨。”
……
洛烟雨呆呆看着,花轿在送亲队伍的挟持下,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天边。
姐姐,相当于是消失了。
自从她被当成家族联姻的工具,送给别人家后,自己就再也没有亲人。
没有了家。
“我什么都没有了。”洛烟雨双眸光芒逐渐暗淡,憔悴的容颜仅存惨笑,以及深沉的绝望。
“你什么也不需要。”冷漠无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洛烟雨娇躯条件反射地颤抖,僵硬扭过脖子,仰望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站在大堂之上。
“洛烟雨。家族辛辛苦苦养育了你十四年,也该发挥应有的价值了。”中年男子霸道的话语,冰冷刺骨,“你生得一副好皮囊,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