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尼薇尔!”

沃夜西推开了主堡的大门,声音在偌大的主厅内回响。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梯。

“咚!”

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沃夜西立刻环顾四周。

不在?怎么会呢?按照以往的经验,那个瘟神肯定会在这里。

好在沃夜西观察细致,他发现自己床上的被铺的中央有一处隆起。

呵呵呵,你以为藏在被子里我就发现不了了吗?

“起来,有话问你!”沃夜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刚要伸手掀被子,这被子突然自个儿翻了起来,一下子将沃夜西给蒙在了里头。

“唔!”沃夜西抓住被子,好不容易才挪开。

“你少给我……”他刚要发作,话语却戛然而止。

站在面前的,根本不是优尼薇尔。

“哟,又见面了。”

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外形的少年,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还不待沃夜西有所反应,他的手中瞬间便迸发出一道金光。

“唰!”

厚厚的被铺就这样被切为两半。若非沃夜西闪避及时,他恐怕也是同样的结果。

“怎么是你!”沃夜西滚到一边。

“我等你很久了。”少年的脸上带着不变的笑容,飞身袭来。

可恶,什么鬼!这家伙知道我会来?那个瘟神去哪里了?

沃夜西一脚将旁边的矮凳踢向少年,但片刻之后矮凳便成了两半。

他盯着少年手中的剑。

该死,我的魂武竟然在他的手里……而且看那样子,似乎还加持了灭世神的神力。难不成,这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也与那个瘟神有所关联?

没有时间多想,沃夜西翻身而起,与此同时飞速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武器,武器……有武器就可以!

当他的脑海中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的手中已经握着一柄纯白色的直剑了。这一切是如此突然,沃夜西甚至没有察觉到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锵!”

两剑相交。

少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说道:“又想拿这种赝品挑战我的剑吗?”

又是它?沃夜西不明所以。这把剑于他来说实在太过陌生,尤其是其重量,无限接近于……零。

这让他没有丝毫在挥动剑刃的实感,所以相当不习惯。

但说什么也比手无寸铁好。

“赝品?我看你才是赝品!装成我的样子,想搞什么鬼?”沃夜西低喝一声,挥剑将少年弹开。

然后,他趁对方还未落地时冲了过去,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动了数次连续而快速的斩击。

少年也挥舞着金色的剑予以回应。

……“嘭!!”

一声巨响,卧室的外墙因为两人的打斗而破裂。

“闪月!”

少年在一次挥剑过后,突然用出乎意料的速度舞出一道金色的斩迹。

糟糕!对于这个招式,沃夜西再清楚不过。他连忙将剑拦在身前试图抵挡。

但这一击终究是强了太多,强烈的剑气割开了他的手臂,手中的剑被震飞。沃夜西自己也被这股冲击力而带出了外墙。

一旦处于半空中,便毫无办法,连调整姿态都做不到。

该死,又是这样!

“瞧你那狼狈样!”

下落中的沃夜西抬头,正看见漂浮于半空的少年。

为什么他能飞!?

“去死吧!”少年举剑便向他刺来。

完了,没法防御!沃夜西的余光瞥见了那柄白色的剑,但是此刻它正倒插在远处的地面。也就是说,自己两手空空,而且还处于下落的态势。

沃夜西徒劳地将双臂交叉于身前,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

但他心里清楚,想要防住这一击根本是不可能的。

“闪月!”少年大吼一声。

金色的光芒瞬间填满了沃夜西的视野。

……

沃夜西猛然直起身,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

我又在睡着的时候,进入了内心深处吗……沃夜西回想着刚刚的一幕。

如果,被那家伙的剑刺中的话,会发生什么?我会就这样死掉吗?

不,不至于,那个瘟神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可是,优尼薇尔到哪儿去了?

“小子,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陆维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沃夜西转过脸,发现老人就坐在旁边。

“你什么时候进的屋?”他问道。

“你趴桌上睡着的时候。”

“我明明换了一把锁……”沃夜西瞪着他,“你又给撬了!?”

“不。”陆维耶指了指门边那扇半开的窗户。

沃夜西立刻明白过来——这老头儿是翻窗进来的!

“你就不能用正常的方法进屋吗?敲门怎么样?”

“把你吵醒可就不好了。”陆维耶看着他说道,“因为我需要知道,你在睡着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初时沃夜西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但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就在刚刚,我观察了一下你的状态。”陆维耶说道,“人在睡眠期间,魂的活动是最弱的。但是,你身上的魂却异常活跃。”

“而且你醒来时那惊乍的反应并不寻常,联想一下你在诊所时的情况,几乎是一模一样。”

“恶梦而已。”沃夜西呼出一口气。

“我看不止是恶梦。”陆维耶淡淡地说道,“如果你希望尽快把魂力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我劝你这事儿不要瞒着。”

沃夜西愣了一下,望着老人。

很快,两人再次回到了离层。

沃夜西一直在警惕着突然出现的敌人。

这段时间,他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一旦进入离层,那么随时可能受到攻击,为此他不得不做好全身心的准备。

根据陆维耶的说法,他已经用一道指令将离层的随机机制完全放开。

这意味着离层将会以一套无法预判的逻辑来生成敌人,所以敌人的数量、强度还有位置,一切都是无从判断的。

这人简直是魔鬼……沃夜西心想,如果这就是鲜血军团的教官,那么他手下还能有几个新兵存活?

“放心,目前离层处于休眠状态,不会出现敌人。”陆维耶说道。

“根据我的经验,你的话不大可信。”沃夜西斜眼看着他。

“这回你可以相信。”陆维耶道,“因为,我也不希望接下来在讲这件重要的事情的时候遭到打扰。”

一老一少来到了布棚下,面对面坐了下来。

沃夜西从桌子下方的白色箱子里拿出了一瓶冰镇的柠檬水。

柠檬水不是什么稀奇的饮料,不过这箱子可就有点来头。

在其内部的夹层内,设置有一个微型的魂术术阵,这个术阵的作用只有一个——降温。

所以,这个箱子的内部可以一直保持着低温,用来冰镇饮料或是水果都十分方便。

……“这个啊,这个叫‘冰箱’。”陆维耶曾经这么回答沃夜西的疑问。

“虽然之前一直在进行实战练习,但是在修魂的过程中,理论指导也很重要。”陆维耶敲了敲桌面,“为此,我要先知道,你对【修魂】了解多少?”

“你突然这么问,我也不好回答。”沃夜西道。

“好吧,那就问与你密切相关的。你在发呆,或是打盹儿,又或是睡着的时候,是否有过意识脱离现实的情况?”

陆维耶这么一问,沃夜西便明白了。

“有,在睡觉的时候。而且我很确定,当时我的意识进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他指了指自己。

老人挑了挑眉毛,他似乎没有料到答案如此明了。

“你,怎么确定你是进入了内心?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人引导你,或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你,那么你如何能做出这样的判断?”陆维耶继续问道。

这还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沃夜西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在很久以前就进入过自己的内心世界——遭到毁灭的悬桥堡,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那正是他的内心,而他曾经将那个场景误以为是恶梦。

优尼薇尔……是她告诉我的。

可是,沃夜西无法将这件事情告诉陆维耶。

见少年久久不说话,陆维耶也不再追问,而是说道:“总之,你能明白就省事很多。之前我带过的菜鸟们,他们总是以为那只是梦境,分不清内心与外在的现实。”

“什么?”沃夜西讶道,“难道不只是我……”

“当然。”陆维耶似乎料到了少年的反应,道:“魂是人的内在,直面内心世界是俢魂的必经之路。如果连内心世界都无从感知,又如何感知自己的魂,谈何操控?”

见到沃夜西那茫然的表情,陆维耶叹道:“看样子,你对这些还是缺乏系统的认知。”

“所以这算是提前预习学院里教授的知识?”沃夜西问道。

“学院?你在想什么呢,他们不会教这些的。”

陆维耶抚弄着胡茬,轻蔑一笑:“学院只会套用千篇一律的方法,甚至不会让你们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像是一个工厂,你们是流水线上的产品,能修魂的就出厂,不能的就丢弃,然后盖上一个‘没有才能’的印章。”

“即便是伯加大学院这种顶端的学院,也无法避免这种批量生产的模式。因为,想要修魂的学生实在太多了,他们不可能为每一个人都定制一套合理的方案。”

沃夜西没有想到,老人居然会有这样的理解。

“所以,你可以指望学院把你教授成一个博古通今的人,但是不要指望他们能让你成为一名真正的俢魂者。修魂世界的那些规则,他们教不了。”

陆维耶说完,便望着少年。

沉默半晌,沃夜西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指望的人是你?”

“起码在修魂和撬锁这两方面,我可以教你很多。”陆维耶笑道。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小子,我问你。”陆维耶忽然正色道,“【魂武】,是什么?”

……

厚重的橡木门被推开了。

酒馆内,人们的目光都被门口的人吸引。

蒂姬吃力地推开门,总算是从那一条缝隙中挤了进来。

“这破门为什么这么重?”她不禁发起了牢骚。

“嘿嘿,小姐,这儿可是我们男人来的地方,门重一点儿很正常嘛。”一名五大三粗的壮汉说着站了起来。

他走到门边,单手抓住门框,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扇门来回开关了三四次。

“确实不该来这儿,可也不是我要来的。”蒂姬没有理会刻意显摆的壮汉,便朝里走去。

“小姐,来做什么呢?有什么事儿,说不定哥哥我能帮你摆平?”壮汉跟了过去,挡在了她的面前。

见状,他那一桌的男人们都哄笑起来。

蒂姬有些窘迫,她看了一眼这壮汉,连连摆手:“没什么。”

“蒂姬小姐,你来了。”这时,从柜台处走来一名青年,正是朱暮维士官。

“不好意思,我对这酒馆不熟悉,耽搁了些时候。”蒂姬道。

“没什么,这里确实不好找。”朱暮维点了点头。

“喂,你没看我在这儿和这位小姐说话?瞎掺和啥?”壮汉不满道。

“显然与这位小姐约在这里见面的是我,瞎掺和的是你吧?”朱暮维看也没看他一眼。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壮汉走到朱暮维的面前,他前面的衣服都被那硕大的胸肌给撑出了形状。

但是朱暮维却后退了一步,抬起手在面前扇了扇,他实在受不了这壮汉身上酒味与汗味混合的味道。

这个动作在壮汉看来更是挑衅,他刚要发怒,便听朱暮维说道:“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与此同时,朱暮维撩开外套,露出别在内衬上的鲜血军团勋章。

这家伙是军团的人?壮汉心下一慌。在看到这枚勋章的同时,他便意识到自己惹错了人。

朱暮维就这样冷眼看着这一桌人悻悻离去。

“朱……士官,我们在这里碰面,是为了调查那个陆维耶的行踪吗?”蒂姬在柜台边的一处桌边落座。

“是的。”朱暮维点了点头,“很抱歉让你来这种地方,但是这座‘以剑之名’酒馆,是整个伯加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如果真的想打听点儿什么,我认为来这里最好。”

蒂姬倒不觉得这里是多么糟糕的地方。除了一些游手好闲的家伙外,这座酒馆的布置称得上豪华,气氛也是非常火热。

若是换在伊斯拉格家,她可不会有这么新奇的体验。

“另外,银猎公会八大上级团之一的迅龙支团,就在这酒馆内设立了办事处。”

朱暮维的目光扫过附近的每一个人,压低了声音:“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对于我们寻找那个叛徒,也是非常大的助力。”

“啊,我听说过迅龙支团,在格拉比东南部的几个行省之内他们的名气很大。”蒂姬说道,“可是,我不确定他们会和军团合作,帝国和银猎的关系近几年都比较的微妙。”

“是的,但这无非是价格问题。”朱暮维说道,“把这当成是生意来做,可以避免一切立场问题。就好比北巍,他们可是前脚刚刚入侵,战后立马又跟帝国搞起了贸易。”

蒂姬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没人会跟利益过不去。

“我会开出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价码。”朱暮维理了理衣领,说得云淡风轻。

啧,不愧是伯加本地的大贵族。

蒂姬在心里感叹,但是没有说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共事,蒂姬发现朱暮维虽然出身豪门,但是他非常介意别人总是将他与家族牵扯在一起。

……“我可不想永远活在那样的光环下。”朱暮维曾经这么说过。

或许,这才是他拒绝继承家业,反而选择加入军团的原因。

朱暮维站了起来,走向了里侧的一处柜台。那里挂着一块铭牌,上面刻着一只利爪的标志。

那里便是迅龙支团的办事处入口了。

蒂姬一个人坐在桌边,端起铁皮包木制的矮脚杯,喝了一口麦芽酒。

哎,那个叫陆维耶的本事还挺大,叛出军团十多年了,居然现在还能在全国各地潇洒地跑来跑去。

无法理解,为什么石墙要塞一直坚持进行秘密通缉,而不是张贴公告发动大规模搜捕行动。

蒂姬想不明白,她觉得可能是隆哲度这个人比较好面子,作为统领要塞的副将,他不能忍受自己的身边居然有一个叛徒,更不能忍受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道。

据说,那个陆维耶带走的机密不止是可以随意开启的空间,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所以也有可能,隆哲度有一些别的顾虑。

她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中却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应。

蒂姬的目光立刻望向了酒馆的门口。

刚才,有什么东西在外面。

作为一名魂术师,蒂姬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能力远远超过普通人,而能够引起她这般注意的存在,一般只有两种——

另一名魂术师,或者是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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