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刚刚遇害，苓泠情绪未定，便遇到张婶开这种玩笑，苓泠眼睛通红，往日的乖乖女现在竟然吼了出来。

张婶愣了一下，苓泠是她从小看到大的闺女，但这是她第一次见苓泠发这么大的火，张婶愣了一下，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小苓泠你先别激动，你告诉张婶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们确实不认识你爹，你尚在襁褓的时候便被抛弃到村头，是大家把你养大的，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你爹。”

苓泠愣愣地看着张婶，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她们失去了对父亲的记忆？那么，楚少卿岂不是白白地牺牲了，除了自己，世间再无一人记得他。

“张姨，我问你几件事情，请你如实地回答我。”

苓泠低下头，眸中含泪，张婶闻得她心情不好，便也没再说什么。

“张婶，你知道我的全名吗？”

张婶愣了一下，还以为她要问什么问题，结果原来只是这种小事。

“你姓楚，名字叫做楚苓泠，当时在你的襁褓里面有这么一张纸条，上面便是这样写着，我们以为那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便就这么叫了。”

苓泠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只又问道：“你们难道都没听说楚少卿这个名字吗？”

“没有听过，我们不知道楚少卿是谁，村中可以确定没有他的名字。”

“那么，我一个孤儿，我的医术是谁传承的，草堂医馆又是哪来的？！”

“当年，在你年幼的时候，被外面来的几个人贩子给掳走了，你那时失踪了将近一年，一年之后，你又平安地回来了，你自己说被高人所救，还将医术传授于你，我村子为你建了一座草堂当做医馆，你吃穿生活看病的地方都在那里，你忘记了吗，天寒地冻，你是不是生病了？”

苓泠愣了很久，也不管张婶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据她所说的事情，和自己的记忆千差万别，他们把关于父亲楚少卿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对她的人生也能说得天衣无缝，仿佛楚少卿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们的记忆，被彻彻底底地篡改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心急，急气攻心，苓泠只觉得头晕眼花，全身无力，而后，晕了过去。

小苓子在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全部的事情，但根本无法诉说。

死后，苓泠大病了一场，致使茶饭不思，三天没有进食，生命垂危，奄奄一息，苓泠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小狐狸趴在枕边，这些日，这只狐狸仿佛报恩一般，时时刻刻在守着她，小苓子也是，她无需进食饮水，也没有困意。

“小狐狸，你说，是我害死了阿爹吗？”

房间中，静静的，苓泠侧一侧头便能看到枕边的小狐狸，它的恢复速度倒是快得很，三日之内，它的伤便已经全好了，露出了洁白如玉的皮毛。

苓泠淡淡地苦笑了一下，她是真的病糊涂了，竟然和狐狸说话。

“放心吧，楚大夫不是你害死的，他也没有怪过你。”

小狐狸将嘴巴靠近苓泠的耳朵，突然，一道悦耳如铃的声音传入苓泠的耳朵之中，刚开始，苓泠认为自己幻听了，但是转念一想，发现不对劲，突然，不是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从床上坐起，大吃一惊地看着一旁的狐狸。

“不必惊惶，我瞒你并非想要害你，我是此山的山灵，身化狐灵，也是一个妖怪，前些日子不行受伤，还是你将我生命救回，所以，你是我的恩人。”

小狐狸身化流光，飞到地面，化作一道人形，白衣白裙白尾巴，虽然装束不同，但小苓子一眼便认得出，这是九尾狐灵儿！

“你是妖怪？”

苓泠跟随楚少卿行医多年，自然见过妖怪，所以，看到灵儿道没有多么惊讶，只是她的气息还是羸弱，刚坐了一会，便已力气不支，躺了下去。

灵儿扶住她，慢慢将她放了下去。

“不错，我也可以说是一个妖怪，更准确地来说，我是异兽，你叫我灵儿便可。”

“灵儿，和我的名字很像呢，咳咳咳咳，灵儿，你知道大家为什么会忘了我爹吗？我阿爹为大家做了这么多，他不能被人忘去，咳咳咳……”

灵儿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这是，诅咒。”

“大陆极北之处，有异兽，名为墓虎，可以蚕食死者记忆，可以使所有人全都都是关于死者的记忆，住在墓穴之中，极为狠厉，活了近八千年，无人去挑战过它，对于它的消息，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未有多闻。”

这世上，竟有如此妖兽，依她只会医人之术的人类，为父报仇的希望很是渺茫，顿时，苓泠情绪更加低落，再次咳嗽了起来。

“那么阿爹，便只能就这么死去了吗，在人世间，默默死去，寂静无声。”

苓泠用手捂住眼睛，失声痛哭。

“并非，我知道如何可以消除世人的诅咒，若运气好的话，此事便成，若是运气不好的话，见它一面，恐怕比直接杀死墓虎还要艰难。”

在听闻有法可解之后，苓泠的眼睛恢复了一些神采，仿佛没有听到“艰难”二字一般，亦或者，她根本不惧一切艰难。

“有何办法？”

“中原极西之地，在洪荒混沌之期，诞生神兽，名曰，白泽，白泽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若能见到它，必有破解诅咒之法，只不过，神兽，天地之下，也不过寥寥数只，我无法离开此山，你身为人类，一生短暂，又怎能寻到传说中的白泽？”

“如果不去试试，则一切都只是空念头罢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不能放弃，白泽吗，我穷尽一生，也要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

苓泠不怕艰难，她重新打起了精神，看到一旁桌子上的饭菜，她顿时感到饥肠辘辘，虽然已经有些凉了，但她吃的依旧格外香甜。

大病一场的苓泠终于痊愈了，全村上下都十分高兴，但听说她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大家都难过了起来。

苓泠免费为大家治病，已经为村里人做了不少贡献，足以报答养育之恩，在苓泠离开之前，她向大家告别。

“大家，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但我实有要是于身，不得不走，请大家，见谅。”

“小苓泠，这些年，大家都十分感谢你，既然你有事，那就去做吧，大家都给你做了一些干粮，这是我们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你一个人在外注意安全，记得办完事，回来看看，不要忘了我们。”

不要忘了我们！

这句话就如同一柄尖刀狠狠地刺在苓泠的心中，她的手颤抖着，伸出手，却没有去接那一带干粮，虽然她知道，这明明不是他们的错。

“我会回来的。”

苓泠回头，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去。

至山脚，马上就要离开山的范围了，苓泠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一直在跟着她的小狐狸。

灵儿化作人形，她无法离开这里。

“你既然说了会回来，那我就在这里等你，记得，别忘了我。”

“不会的，不过，你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像我父亲一样，无声地死去，知道吗？”

灵儿淡淡地一笑。

“你也一样，这是我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