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寒意，从前额传入脑袋，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珂尔加德，克洛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喂，那位美丽的白发小姐，你的东西别忘了！”
正当克洛因珂尔加德的动作陷入愣神时，一旁来自老板娘的呼唤，终于让她明白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将袋子递到白发少女眼前，因常年吆喝而嗓音充满沙哑的老板娘看向这位美丽的女孩，露出了一道微笑。
“请一定拿好，或许您并不缺钱，但要是想在萨文再凑齐一次这些草药，恐怕就要多花些时间了。”
接过无论是身材还是面容都已经刻上了时间与生活痕迹的老板娘递来的袋子，珂尔加德略微俯身，对着她行了一礼。
“嗯，十分抱歉我刚刚离开了。感谢您愿意帮我拿过来。”
“诶呀，哪有麻不麻烦的，看你这孩子说的，小事，小事。”
摆了摆手，对于珂尔加德充满礼貌的回答，老板娘虽然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收不住了，但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本是微笑的脸上多出几分腼腆，老板娘又与这位美丽的少女聊了一会，便回到了自己与孩子一起经营的草药店中。
已经恢复正常的克洛，瞄了眼珂尔加德提在手中的用各色陶罐装好的草药，脸前滑过一道疑惑的表情。
“珂尔加德你……买这些草药干什么？”
“配药。”
从老板娘过来开始便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移到身前，巫妖在简单回复一句后，看向身旁已经恢复正常的深渊之主，漂浮于掌心的凝神术式，随着珂尔加德手掌的握起，没了踪影。
目光，在有些落寞的克洛身前停留半秒，珂尔加德将注意移向一旁，用法术拎起装有草药的纸袋，唤出之前藏起的铭文，这位巫妖转过身，顺便让身后这位迷茫的少女跟上自己的步伐。
“不知道你刚刚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还是找到伊达尔更加重要不是吗？走吧，我们去萨文的二环区域。”
“啊……嗯。”
木讷地应答一句，克洛看着逐渐远去的珂尔加德，跟上了她的脚步。
克洛有什么异常吗？肯定是有的。
就算珂尔加德不去询问身后这位少女，无论是她中午时在商业区那诡异的僵直，还是刚刚所出现的愣神，都告诉这位巫妖，克洛，这个曾经的圣女，深渊之主，屠灭之枪，并没有在伊达尔前表现出的那般单纯。
不，也不能说那份单纯是伪装……
回想起自己与克洛相处时的种种，珂尔加德可以确定身后主宰克洛身体的并非是深渊之主，而是在祂诞生之前，年仅十五岁却毅然选择前往世界的极北之境，孤身守护深渊之门十余年不曾出错的傻傻村女。
性格可以伪装，行为也可以模仿，但在克洛身上，她的灵魂，却始终散发着名为质朴的光芒。当然，这并非贬义，而是……称赞？
向前的脚步，略微一顿。珂尔加德看向远处用于给行人歇息的座椅，扭头对向身后被硕大黑框眼镜遮盖脸颊看不清表情的克洛，向着座椅指了指。
“我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下吧。”
“……好。”
与之前一样，本在数分钟前充满活力的克洛，此刻却带着些许低沉。
某种程度来说，珂尔加德其实挺羡慕克洛的。一开始，深渊之主在巫妖的脑中，不过是一位被勇者杀死的历史人物而已。毕竟深渊的气息对于已经成就巫妖之躯到达半神境界的珂尔加德来说，早已到了免疫的概念。
只要珂尔加德愿意，重现与深渊之主一模一样的人族大屠杀也并非难事。虽然她无法像深渊之主那般将所有前来阻碍的圣骑士乃至圣光天使尽数击杀，但珂尔加德却比完全被深渊控制的深渊之主，多出了一个名为“智慧”的东西。
可当珂尔加德确定傻乎乎的克洛真的是传说中那位差点将人类灭绝的深渊之主后，她所承受的震惊，其实一点也不比刚刚进入亡灵世界的伊达尔少上多少。
简单，认真，却带着一分让人尝试去信任的感觉……不，或许正是因为克洛那充满活力的性格才会给其他人一种可以相信的错觉吧。
黑裙坐入木椅，将双手抬入空中，属于魔力的光芒，从珂尔加德指尖亮起。位于纸袋中的瓶瓶罐罐被魔力裹挟，顺着纸袋的开口飞出。木塞脱离瓶口，碾碎成粉的药草从陶罐飘出，浮在珂尔加德身前。
“珂尔加德你，还会制药的吗？”
看着空中飞舞的药草，克洛伸手推了下鼻前又开始滑落的黑框眼镜，本有些低沉的声音，恢复了几分活力。
“在你那个年代，魔女巫师之流不还算在法师这一概念之中吗？”
瞥了眼向自己询问的克洛，珂尔加德淡淡的回复一句，继续将精神集中在空中随着魔力混合搅拌的药粉上。
“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煮药和扫把飞行什么的，不是属于选修课中最冷门的存在……”
暗红色的眼睛，向上微抬几分，回忆着自己还是圣女时曾在法师学院听课的日子，克洛想起那即使在最繁华的国都也无法收到超过六个学生的选修课，本是露在脸前的困惑，被一道震惊取代。
“等等，之前我就听里尔说过珂尔加德你是一位学霸，难道说珂尔你将这些课程全都学会了？”
“准确的说，只要与法术有关的知识，我都有所涉及。”
小小的自夸一下，即使高贵如珂尔加德，似乎也有些享受来自克洛充满震惊与不可置信的目光。
这是珂尔加德用无数夜晚与汗水换来的回报，也是曾经她的父母最引以为豪的事情。法术学院一连跳六级，直接跨过中级学院，进入国都所有精英法师云集的法师大学深造。
珂尔似乎天生便擅长学习，但可惜，她也只擅长学习而已。
除了需要天资的空间法术与本身魔力便偏向的冰系法术外，即便珂尔加德可以轻易指点任何一位大法师在使用法术上的错误，她也无法越过自身魔力的极限，使用火焰或是雷电的法术。
所幸……亡灵法术，是不需要任何天资与天赋的。
看着因不断调整药材比例而面露严肃的珂尔加德，克洛沉默数秒，还想问出的问题，重新落入心中。
不再打扰身旁这位努力的巫妖，克洛看向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一道虚幻，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