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雨心里莫名烦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思来想去,少女觉得问题出在自己没弄清楚那檀木盒子里装着的究竟是何物。

在与苏师兄相处的两个月里,萧洛雨已经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师兄深谋远虑,算无遗策,见多识广,睿智无双,如果有错,那么错的只会是自己。

她唇瓣微抿,两腮如藏食的小仓鼠那般鼓鼓的,若是平时,说不定苏澜会生出想要戳一戳她脸颊的大胆想法。

可是眼下他却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他看得出来,师妹在自己提议给她重新铸一把剑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完全没有获得新武器该有的那种兴奋和期待。

她肯定是真的看上自己的剑了。

这可不行啊!法器自己可就这一把,况且师妹是个凡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把剑给她,她也发挥不出法器应有的威力。

苏澜只能循循善诱~劝说她。

“师妹,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个道理最浅显也最深刻。你练剑有段时间了,有什么要求待会儿尽管提,相信负责锻造的执事会尽可能满足的。”

大不了就是加钱。

“是,苏师兄。”萧洛雨挤出一个微笑。她明白师兄是在为她考虑,可就是提不起兴致。

苏澜没再说下去,只能希望师妹拿到新剑后真香。

二人很快便来到武器库。

接待他们的是一名年轻的新晋执事。

和许多大宗门一样,望仙门的外门弟子修炼之余还要担任一些杂务,比如在弟子阁当值,比如在武器库打铁。许多受限于资质、在修仙上看不到出路的弟子为了不被宗门淘汰,都会积极锻炼一门手艺,展现自己身为工具人的价值。

“大师兄!”年轻执事躬身作揖。

苏澜递上檀木盒子和安言留下的令牌。“麻烦用这个帮我师妹打造一把新剑。”

面对大师兄的委托,年轻执事不敢怠慢,打开盒子瞄了一眼,看着像是金色的砂砾,可他不敢肯定。

“不知大师兄有什么需要特别叮嘱的吗?”年轻执事有些心慌,他不敢暴露自己的无知,只能试探着询问。如果大师兄表示这材料很珍贵或者很罕见,不是他能处理的,他就去请师父出山。

“这倒没有,具体细节,你问我师妹吧。毕竟这剑是她用。”

年轻执事点头答应。大师兄没有额外的交代,说明这应该不是什么稀有材料,他打算就当那是一般的铁砂来处理。

接着年轻执事拿出纸笔,逐条记录萧洛雨的要求。

有先前打造的白板细剑作为模板,改动的地方不多。

年轻执事收下苏澜带来的木盒,并收取了一万点宗门贡献点,包括辅助材料的花销和打造的报酬。

“大师兄,可能需要五到七天才能完成。”年轻执事估了个工期。

“那行,没问题,有劳了。”苏澜估计着,反正师妹还有备用的白板剑可以拿来练习,没必要催这边的进度。

送走二人,年轻执事把记着五点要求的纸贴在木盒外面,又把木盒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傍晚时分,他吃过晚饭,准备把那些金色砂砾先熔炼一回,争取做出个剑胚雏形。

在他打开木盒,正要把里面的颗粒倒进熔炉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复春,你在干什么呢?”

开口的是一名老者,头发斑白,右腿大概受过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他是长老级别的锻造师,名叫封暮洲。

“师父,您怎么来了?”年轻执事张复春闻言转过身,向自己的师父行礼。“我正要铸剑胚呢。”

封暮洲无意间瞥见盒子里装的东西,先是一愣,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连眼神都随之变得热切而癫狂。

“你给我住手!”老者不顾形象咆哮道,同时猛地加快速度,眨眼便冲到张复春面前,一把夺下那木盒,如同对待刚出生的宝贝孙儿一般,把木盒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根本舍不得撒手,嘴里还不住喃喃着“还好还好”之类的。

张复春被这声怒吼震得傻愣当场。师父一大把年纪,突然反应如此激烈,是失心疯了不成?

“师父,不至于,不至于吧。”张复春小声劝着,生怕师父气急攻心抽过去。

“不至于?你知道这是什么啊你敢说不至于?”

封暮洲眉头紧锁,双眼赤红,饱含怒意,如同荒原上择人而噬的孤狼,用无比严厉的口气质问:“老实交代!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张复春虽然满腹疑惑,却是不敢隐瞒:“是大师兄交给我的,他委托我给他的师妹锻造一柄细剑。”

“然后你就答应了?”老者眼神不善,仿佛下个瞬间就会暴起胖揍张复春一顿。

张复春本想辩解,但看到师父这般态度,顿时猜到大半,自知理亏,只好低头认错:“是……是。弟子知错。”

“你……你……你!”封暮洲气得指着张复春,手抖个不停,最终化作怒斥:“嘿呀!孽徒!连材料都不认得就敢动手,谁给你的勇气?这些年我教你的东西,都教到狗身上去了?你险些铸成大错!你差点暴殄天物你知道嘛!”

张复春听师父说得这般严重,忍不住询问:“师父,这到底是什么材料?为什么您如此大动肝火?”

封暮洲目光一凝,大手一挥。“你不需要知道。这柄剑为师亲自来锻造。”

师父越是这么说,张复春越是好奇。

“师父,求求您告诉徒儿吧!”

封暮洲幽幽叹了口气。他转念一想,自己已是垂垂老矣,不知还有多少时日,有些技艺,若是这次不传,以后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那你先立个大道誓言吧。”

所谓大道誓言,是面对天地发下的最高誓言,被天道感应,如果违逆,天道会降下比天劫还要重的责罚,能让起誓者立即灰飞烟灭。

没有人敢拿大道誓言当儿戏,发了就必须遵守,不然就会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张复春此刻感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锻造,谁能料想,其中的水如此之深?居然要立下重誓才有资格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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