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先问个——”
“我——”
在裤袜小姐开口之前，周亦瑾就用破碎的声音将其打断。
“我认识她。我认那个人。她对我说过这句话，所以我才能如此确定。出现在你小说里的这句话，这句贯穿主线，暗示剧情走向，揭露最终结局的话，百分之百不是你的原创。”
“……这样啊。”
裤袜小姐叹了口气，脸颊浮现出略带困扰的笑容：“这句话给了我很多灵感。”
“我知道。”
周亦瑾轻轻点头：“我认为你的书很有趣，人设、情感、剧情以及各种细枝末节都处理的非常好。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并不是说，你把这句话写到书里是抄袭，亦或者是什么‘侵权行为’。毕竟这只是一句话，就好像夏目漱石的‘月色真美’那样……就算用在小说里，也不需要收专利费。”
“意思就是，你只想弄明白我是从哪儿得知这句话的？”
“对，这就是我的问题。”
周亦瑾用力点头。
“你还说，这句话是你认识的人所说？”
“没错，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不在了’是指？”
别吃编辑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提起周亦瑾的什么伤心事。毕竟“已经不在了”这几个字，很容易让人误会。
“我不知道。”
长叹，周亦瑾喝光冷掉的咖啡，然后把毛毯团起来，随手扔到沙发背上。
丝质吊带睡裙又短又薄，她纤细而洁白的身体就这么呈现在空气中。
“嗯……”
“我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故意躲着我不露面。亦或者被坏人绑架抓住，拐卖到山区……呵，这应该不太可能。总而言之，宛若被丢在曜日下的冰块，我一不留神，她就人间蒸发了——仅在地面剩下一滩可笑的水渍。”
周亦瑾声音掺杂了复数的情绪波动。就好像把各种绘画颜料混合起来，再狠狠拍到地上那样，令裤袜小姐和别吃编辑感到茫然。
【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裤袜小姐下意识就想这么问。但很显然，让周亦瑾陷入如此复杂情绪中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人。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就算用连裤袜想想，都知道那人对周亦瑾的重要性。
裤袜小姐和别吃编辑对视半秒，最终由洽谈经验丰富的编辑出马。
“你说她留下了‘水渍’，我们能认为这是她留下些许‘蛛丝马迹’的意思吗？”
周亦瑾站起身，任由吊带滑落肩头。
“你们等我五分钟，我去拿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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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卧室内翻找了数分钟，周亦瑾只找到了一整箱没了电的干电池。最后实在没办法，她把电视遥控器上的五号电池拆了出来。
装进MP3，周亦瑾回到沙发上。
“可以这么认为，她也的确留下了些许蛛丝马迹。唯二的信息，就是她对我说的这句话——”
按下播放键，劣质喇叭开始断断续续的传出声音。
【亦瑾，你总会找到我的。】
【你我都很清楚，没有人能与过去剥离。】
【我是你的一部分。】
【过去是我们的一部分。】
【没有人能与过去剥离。】
【*&%￥#@%￥*@#*】
话语中断，随后嘈杂尖锐而又诡异的声音播放了出来。
周亦瑾仍举着MP3，被吓到的裤袜小姐和别吃编辑也值好硬着头皮继续听。
【……】
过了大概五分钟，杂音停歇。
紧接着则是短暂的沉默。
最后，那句话从喇叭中传了出来。
【也许对每个人来说，哪怕一段扭曲的关系，也好过无人作伴的孤单】
【亦瑾，我A……】
周亦瑾按下了暂停键。
声音也就此彻底终结。
“这是她的话？”
从惊讶中回过神，此时此刻，裤袜小姐和别吃编辑对周亦瑾口中的“她”都有了初步印象。哪怕喇叭极其劣质，那娇艳而优雅的嗓音依旧清晰无比。
光凭借声音，两人就断定这个“她”绝对是一位秀外慧中的人。不是名门望族，亦不是大家闺秀。而是更加向上，更接近顶端的那种……让人毫不犹豫就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女王。
“她消失后，我找到这样一段留言。你们应该也听见了‘也许对每个人来说，哪怕一段扭曲的关系，也好过无人作伴的孤单’这句话吧。”
周亦瑾将MP3的电池取下，重新装回电视遥控器里。
“从找到录音之初，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些话语所代表的含义。然而苦思冥想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我在一本名为《淡薄之情》的小说中见到了这句话。与录音一字不差，断句也完全相同。”
“我明白了。那，黑裤袜老师？”
别吃编辑用眼神示意裤袜小姐。
“恐怕我无法给你很满意的答案。”
裤袜小姐叹了口气：“当时，我为了躲开碧池的追捕，就随便找了家咖啡厅坐在角落码字。盯着屏幕发呆的时候，突然听见耳边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啊，你等我找找哈~”
打开笔记本，裤袜小姐皱着眉翻了很久。
不过她的眉毛很快就舒展开了，与此同时，周亦瑾的手机也收到了一条消息。
“就是这个文档啦。我听到那句话的时候，顺手敲在了word文档里。晚上回家之后呢，我就从这句话中找到了新书的灵感。”
“……呼，那应该可以避免某些法律风险。”
别吃编辑拍着胸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几年前？”
“我看看哈，”裤袜小姐凑到电脑屏幕前：“嗯……不行，判断不出来。我后来换了笔记本，还重新整理了文档。所以最后编辑日期是一年前……但我的‘荆棘’系列可发行了至少两年，所以大概是两年……嗯……两年半前？抱歉，我记不清了。”
“没关系，”周亦瑾匆匆在便签条上写下裤袜小姐说的日期，随后再度询问：“那家咖啡厅，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那家咖啡厅已经倒闭了。”
别吃编辑突然插话。
“倒闭了？”
周亦瑾心脏一阵绞痛：“什么时候倒闭的？”
“不知道。反正半年前我去那里抓黑裤袜老师的时候，发现咖啡店的招牌都被拆了。只剩下里面的桌椅板凳没有搬走。后来我上班路过，那里已经变成了盲人按摩馆。”
“……多谢。”
线索再度中断。
周亦瑾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我的问题结束了，”再度开口，她努力调整几近崩溃的心情：“接下来轮到你了，裤袜小姐。想构思一个最终BOSS级别角色的话，我手头倒是有很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