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呼……呼……跑的还真快……”林枫单手支在墙壁上,另外一只空出来的左手就撑在大腿上,半弓着腰,气喘吁吁的,好半晌才嘟囔出一句无可奈何的话语,遥望前后,早先在校园里相互追逐的两个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邓无关是林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甩掉的,这点大可放着不谈,不过,林枫还从来都不晓得艾米有朝一日居然能跑得这样快,快到连林枫都自认望尘莫及。

时下,男生已经走出了校门,但整体还未曾完全脱离学校的掌控范围,也不算是完全彻底地进入了回家的道路,实际上,跟着艾米一起在学校外围兜圈圈的林枫这会儿还有些晕头转向的,全然不知自个儿现时究竟身处何方。

邓无关被早早地甩掉了,这么颗牛皮糖早丢早好,不然鬼知道他到时候还能整出怎么样的幺蛾子。但跟着他被林枫一起抛弃的,还有另外两个陈姓兄弟,比起邓无关来说,男生与这两人的关系就更是损友了。

既然是林枫主动给他们尽数抛到脑后的,那就别指望他们还会跑回来接济自己了。喘了一阵子的林枫从裤兜里取出手机,戳了戳透凉的屏幕,打字的速度由慢至快,像是渐渐进入状态一般。

屏幕上的对方头像显示的是一个抱着兔子玩偶的金发女生,二次元的清新画风看得让人赏心悦目。

她的名称是艾米,就只是艾米。

看着那一串暂停在打字框中的问句,林枫稍稍抿紧双唇,怔怔出神的眼睛转悠几圈,最终还是放弃了把大拇指摁向回车键的念头,转而移向上方的撤销,将约莫已有二十来字的文句铲了个干干净净。

“反正明天晚上就要去她家里了。”林枫把手机揣回口袋,顺带反手取出书包侧袋的水壶,喝了几口,用温水压下喉咙中的堵塞感。“到时候问个清楚就好了。”

“所以……”用手腕擦去额间滚落的汗珠,林枫渐挺腰杆,开始属于他的第一次环顾四周,瞄来瞄去,除却那在远方轮廓可以说是隐隐约约的教学楼之外,这儿的其他地方,他都算不上熟悉。“我这是跑到哪里来了?”

“铿铿——”身后突然传来一记犹如金属落地的悠扬声音,闻声回过头去,林枫正好望见那个女生转过身去的背影。

除了裙子之外,她穿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校服,梳成短马尾的乌黑秀发在背后飘飘。

“同学你好!”林枫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扬声叫住那位女生的同时迈开步子,赶忙追上了女生,旋即问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一边问,林枫一边斜步上前,男生想着再怎么说,在请求别人帮助的时候,总得要看着别人的眼睛以示尊敬才是,所以,他想要来到那女生的跟前,怎奈不论他是沿顺时针方向走呢,还是逆时针,那女生总会向着反方向调动起脚步,似乎是不想看见林枫。

但随着试探时间与次数的不断增长,女生再也无法将避而远之的态度贯彻始终,由是,她带着通红的脸庞,愤然调转身形,冲着林枫就是一句大喊:“你这家伙究竟为什么会站这里啊?!”

“欸?!!!!!!”林枫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了一大跳,再定睛一看,嚯,合着来者并不是别人,居然就是四天前与自己处在同一屋檐下,共度黑暗时刻的刘思朵!

哪怕读得是同一间高中,可满打满算下来,两个人也已经有四天不曾见过面了,这一个礼拜没有环保社的聚会,刘思朵和林枫之间那唯一搭桥的媒介也就暂时退出了舞台,没有了关联,加上两个人的班别又隔了老远,更无疑是方便了自从星期一开始就想方设法地想要避开林枫的刘思朵去进行有关的【工作】。

“这个这个这个……”被女生直接拿剑戳到痛点的林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支支吾吾地开口,说些无关痛痒的有的没的。

“啪——”也没等到林枫完全把心绪给捋清楚,冥冥间突然前压的气魄便是让男生下意识地向后退步,直至腰杆紧贴身后的墙壁。待到林枫可算是驱开了眼前的朦胧,当下便见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刘思朵此刻正两手撑墙,把自己堵在里头,昂着头,怒气冲冲地说道:“听着!我们礼拜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什么都没听见!懂吗?”

“懂,懂,懂得不能再懂了。”林枫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星期一那天下午,你在干什么?!”刘思朵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早早地放学回家了,然后扑到床上睡了一个大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九点多钟了。”有的时候,就连林枫自己也会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

直到从林枫的嘴巴里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之后,刘思朵这才缓缓放松了两只手抵在墙面上的气力,不过,还没等到她将重心重新移回正轨,不远处欢天喜地的声音便已接踵而至。

闻声望去。

刚好有人远眺而来。

经由两对眼睛里头投射出的视线,与另外大抵八个人的视线撞了个满怀,当中为首的,又好死不死地正好是星期一那位独自练球练过黄昏的学长——李嘉栋。

女前男后兼壁咚。

当真是好有情调的一幕。

八位篮球队的队员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运球动作以及嘴上的胡扯乱侃,只用近乎于呆滞的眼神,看着那对同样是颅内一片空白的男女。

他们认得那个学弟,是因为他在篮球场上飘逸的三分球;他们认得那个学妹,是因为她当着众人的面,朗声说出了那一个超乎所有人意料的词语。

那一个,应该是诠释了男女之间关系的词语。

“合着,现在的学弟学妹谈恋爱都喜欢玩cosplay了么?”也不知是八个人之中的哪一个率先扬声说道,紧接着便是一阵哄然的笑声。

整张脸都已经红到耳朵根的刘思朵死命咬住颤抖的牙关,从林枫的角度向下望去,可见她的眼角已然在不知不觉间蓄起了晶莹的泪珠。

“那个…你没事吧?”主动从刘思朵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的林枫小声试探道,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李嘉栋也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向他的队友们吩咐道。

“行了,别吵吵了!”李嘉栋用中气十足的语气吼了一声,功效当真是非同一般,一下子就让其余七名队友瞬间没了议论纷纷的声音。“还不赶紧走?让教练在场里白等着嘛?!”

“是!副队!”七个人立马做出回应,旋即撒开步子,用跑全场来回的速度,往正前方冲去,期间目不斜视,再没有去看那对被他们仅在无意间冲散浪漫的小小“情侣”。

八个人走远了。

唯一剩下的两个人也变得静悄悄的。

林枫和刘思朵对站着,没有谁率先开口说什么。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刘思朵用指尖挑去眼角的泪珠,男生便立马下意识地认为彼此之间的沉默坚冰将要在下一秒被怒吼声打破了。

不过,这一次就连林枫自己也猜错了。

刘思朵并没有像想象之中一样大发雷霆,相反,她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不发一言地转过身去,拾起此前跌落在地的各色用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远方踱步走去。

留下一个空望着她的背影,只能欲言又止的林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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