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严肃的语调，让裤袜小姐感到了心慌。
尽管，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周亦瑾的事情。但这就好像开车等红灯的时候发觉警车停在身边那样，哪怕没闯红灯没压线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但驾驶者依旧会感到莫名心慌。
以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后，裤袜小姐挠了挠脚踝，同样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是什么问题呢？如果涉及到小说后续剧情走向，我没办法如实回答。”
“很抱歉，黑裤袜老师与我社签有保密合同。在小说出版发行之前，详实的剧情走向不能告诉任何人。”
似乎是害怕周亦瑾向裤袜小姐施压，别吃编辑也凑到镜头前为她“辩护”。虽然看起来有点夸张，但多年担当责编的经验告诉她，有不少狂热读者会想方设法从作者手里套取未发行书籍的剧情。
业内称之为“泄密流出”。
虽然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类似事件，但别吃编辑从其他责编那里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的有关“泄密流出”的情况。
其中比较典型的，就是一群狂热读者自发组成狗仔队，在作者公寓附近设伏，然后用长焦相机拍摄作者的生活起居照片。
甚至还有洗澡时没拉窗帘的果照！
随后他们拿着数张果照找到作者本人，要求公开新书的最新进展，否则就将果照公之于众——
作者和出版社实在没有办法，不得已提前公布了新书进展，然后还要开各种粉丝见面会和签售会。
当然，那件事最后得到了妥善处理。但并非所有类似事件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得到妥善处理的，作者还是作者。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有可能直接离开小说界，甚至还有可能跳楼自杀或患上抑郁症。
这不是什么夸张说法。
写小说的人，或多或少心里都有问题。尤其是畅销作家，不光心里有问题，还有各种怪癖。
天才和疯子仅有一线之隔嘛。
不仅如此，许多畅销作家的内心都十分敏感，怪癖也相当“见不得人”。而这些见不得人的怪癖，以及敏感脆弱的内心，就是他们创作小说的动力来源。
一句话，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别紧张。”
周亦瑾捧起咖啡杯，左手食指勾着肩带，就好像摸小猫尾巴那样来来回回的摆弄。
“我要问的问题和剧情无关。”
“那就好。”
裤袜小姐与别吃编辑一同松懈下来，满脸写着“只要和小说剧情无关，就算你问我银行卡密码我也毫不犹豫告诉你”的表情。
“是这样。”
周亦瑾从茶几拿起裤袜小姐的书，翻开插了书签的那页。
“你小说里出现过一句话。我个人认为这句话会自始至终的贯穿全文，它引导出主线，同时也早已向读者告知整个故事的最终结果。”
“……”
裤袜小姐和别吃编辑认认真真的听着，没点头肯定，但也没摇头否认。
“我研究过。”
稍作停留，周亦瑾又拿起裤袜小姐的出道作。
相比插画又多印刷又精细的“荆棘”系列相比，那本出道作可谓是一本很寒酸的小册子。
拿在手里，就好像漫展上出售的那些同人小说。
“‘黑色连裤袜’这个笔名很独特。在网上一搜就能找到你在贴吧和小说网站连载时的文章。不管是出道作，还是你之前那些网文。它们都有共同特点，那就是你总会在第一卷里的前三章里，悄悄写下整本书剧情走向，以及最终结局。”
“……”
别吃编辑继续沉默。
但裤袜小姐却给予了回应。
“诶~~~”她憨笑着挠了挠头：“有、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小说创作，尤其是以恋爱为核心，伴随扭曲恋情的小说。其内容往往是作者潜意识的输出。而潜意识中的内容，很难被作者本人所察觉。”
指尖按在页脚，周亦瑾轻轻翻动书页。
“身为创作者的你，没有意识到其实是很正常的。但仔细研究过你小说剧情架构的别吃编辑，应该会与我持完全相同的结论。”
周亦瑾看向别吃编辑。
“有吗？”
裤袜小姐偷偷去戳别吃编辑的腰。
“……有。”
编辑无奈的点了点头。
“她的判断很精准，你的作品的确有这种特点。往往会在开头三章内，以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贯穿主线。甚至揭露作品的剧情走向与最终结局。”
“竟然是真的！”
裤袜小姐瞪大眼睛，用力拍了拍酒店的席梦思床垫。
“——不过，”别吃编辑以严谨的态度继续补充：“不过，也仅仅只是‘揭露’罢了。很少有人……准确来说，几乎没有人能从揭露的部分窥探到确切结局。就好比一道复杂的谜题，揭露的部分仅仅是谜题中的元素，而剩下那些尚未浮出水面的部分，就必须跟着剧情，一步一步逐渐探明。”
“是这样吗？”
裤袜小姐又转过来问周亦瑾。
“差不多吧。我对最终结局的推测持保留态度，所以问题也不是关于结局，而是关于那句话的来源。”
用黑咖啡清了清嗓子，周亦瑾将书翻转过来，纤细的指头按在书页上。
那页有被橙红色荧光笔标记的痕迹，哪怕在昏暗中也能看清。
“‘也许对每个人来说，哪怕一段扭曲的关系，也好过无人作伴的孤单’……”
指尖沿着荧光笔的最下缘缓缓挪动，周亦瑾将这行字念出来。
“我可以肯定，这句话并不是你的原创。这里面没有任何一个字，是你‘创作’出来的。对吧？”
“……”
“真的？！”
裤袜小姐不吭声，别吃编辑就像之前被戳腰那样，伸手戳了裤袜小姐的腰。
“你的问题就是这个？”
裤袜小姐冲别吃编辑点点头，然后看向周亦瑾。
“我的问题是，你怎么得到的？”
周亦瑾缓缓合上书：“或者说，你从谁的嘴里听到了这句话？你从哪本书或者哪篇文章中看到了这句话？你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句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句话的来源……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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