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点头，又将那条褪了色的红领巾递给申国雄。
“这……这是红领巾？”
声音发颤的男子，伸着手，拿过这条红领巾，随即也想到这四起案件中受害人脖子上的勒痕，“你觉得，凶手的杀害受害人的作案工具是红领巾？”
“大概率是吧，而且用的应该还是她们各自身上的红领巾吧？”
“为什么？”申国雄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随即却看到少年翻起了白眼，他轻咳两声掩饰着内心的尴尬，继续开口问着，“你是怎么想到这地下埋着东西的？”
“凑巧。”苏元淡淡回应。
“凑巧？”
看着颇有些听不到解释就不肯罢休架势的申国雄，苏元还是慢慢着朝他解释着，“我之前也是想到死者的死因和脖子上的伤痕，猜想着这凶手会不会将作案工具藏匿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才过来想尝试着找上一找。”
苏元并未自己在那个档案中的发现的一些线索如实说出，既然老馆长没有将他整理的档案交给警方，那一定是他自己的打算。
“然后你发觉这刷了一层白泥的地面有些塌陷，就动手挖了？”
申国雄踩了踩有些松软的地面，道出了心中的疑问，“那这节指骨，又会是谁的，这条分明有些上了年头的红领巾，难道是之前这类案件也曾发生过？”
苏元看了地面上的小坑一眼，抬头说：“或许是这一系列案件的真正起始？”
申国雄听完，又将手中的骨节翻了几翻，细细打量着。
“大拇指的上端骨节，依照它的粗细，应该还是一名骨骼已经发育健全的成人。”
“断口有些不齐，裂痕明显，显然是由刀具之类的工具连砍几下，才将这块骨节彻底砍下。”
苏元认真听着申国雄的分析，而后开口问着，“那能拿去做DNA检测，找到这块骨骼的主人吗？”
“很难。”申国雄摇着头，解释着：“全市统一建立市民的DNA库是从五年前才正是开始的，单凭着这一块至少再土中深埋了六七年的指骨，没法保证能在DNA数据库中匹配到准确的目标。”
“申刑警。”
“嗯？”申国雄看向突然开口喊着自己的少年，“怎么了？”
苏元指着二人一旁的小坑，冷静道：“再将这个土坑刨上一刨吧，不准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好！”
申国雄看着少年认真的神情，也不多说，直接下楼找小区门口的门卫大爷借了一把铲子，直接动手开挖。
……
十多分钟后，苏元手晚上的电子表发出整点报时的滴滴声，他看了看，发觉已是九点。
这个时间点，空中的烈阳也已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在经历过一夜的沉默后，此时的它，在二人的头顶肆意地喷涌着热气，想将这二人炙烤成炭。
满是青苔的地面上，逐渐出现了一堆一堆的小土包，混合着白泥红漆，其中还有着三分之一手指粗细的蚯蚓，正在逐渐失去水分的土壤之间来回钻动，想要寻找到一个阴暗潮湿的栖身之地。
呱，呱。
生着铁锈的铲子在申国雄强壮的臂膀下，不断将坑中的泥土铲起，摩擦着顶底，发出有些刺耳的声响。
“呼！”
已经浑身湿透的申国雄，擦擦额头的汗水，一张本就看着沧桑的面庞上，早就多了一道一道的泥印。
流淌下的汗水，又将刚刚被太阳晒干的泥印浸湿，划出一条条长长的印记。
这一片面积大致有着两三平米的空地，却出奇的有些深。
苏元皱着眉头，看着整个小腿已经没入了坑中的申国雄，心中越发觉得奇怪，这天台上的水泥层为什么能有这么厚？
又是十几分钟后，申国雄已经彻底将这个长方形的土坑挖了个干净，苏元静静盯着坑中的还盖着一层泥土的坑壁，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苏元，这坑中似乎没有什么额外的线索了。”
申国雄扫了一遍坑中，开口朝着站在天台上的少年说着，刚想爬出坑底，却突然听见苏元张口，“申刑警，你试着用铲子再往下戳，用力！”
“？”
申国雄看着脚下坚硬的水泥坑底，不知少年再卖着什么关子，但也并未反驳——身旁的这个少年，总是能带给他一种熟悉的信心，一如那个容貌与少年有着七分相似的男子。
将铁铲双握在手中的申国雄，沉了口气，双脚使劲，健壮的手臂陡然一个发力。
嘭！
被男子提起的铁铲，重重朝着坑里落下，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回荡在坑中。
苏元看着只是稍稍刮了一层的坑底和有些翘起的铁铲，眉头紧皱，口中仍却说了一句，“申刑警，继续来几下，再用些力。”
申国雄默默看了一眼神色坚定的少年，没有说话，继握着铲子。
抬起，落下。
抬起，落下。
清脆的撞击声不断响起。
坑底被铁铲撞击后，也出现一个小小的凹槽。
苏元没有出声喊停，申国雄也就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坑中仍旧传出砰砰声。
“哈！”
口中发出一响低喝声的申国雄，双臂之上的肌肉似乎都膨胀了几分，他高举着铁铲，再次将它戳向坑面的那根凹槽。
他的身形朝前一个踉跄，重心有些不稳，他稳住身形，看向一侧面露喜色的少年。
“申刑警，站稳了！”苏元突然说。
“嗯？”
还未反应过来少年话语中含义的申国雄，突然觉得耳中似乎传来了一阵轻微声响，像是某种碎裂声？
“要遭！”
他急忙低下头，看向坑底。
以那把已经没入地下半截的铲子为中心，他脚下的坑面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咔嚓，咔嚓。
坑底如同刚从烤箱中拿出的脆饼，被人用手指一按，在短暂的时间中碎裂成块。
申国雄一跃，双手抓住比坑底高处半米的天台地面，听着身下泥快掉落在地的声响，饶是他这久经风浪的心脏，也忍不住加速跳跃。
“申刑警，看来有的你忙了……”
苏元望向深幽的坑底，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