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场就在心中吐槽了四个字:
市井作派!
不过这事儿你不能怪绫彩。绫彩的家乡丘尔德地区以前是北方的贫瘠之地,穷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她当初考学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出去学点本事,然后毕业了有钱赚,有命花,衣锦还乡,然后把绯叶给娶回来,生个孩子,乐乐呵呵过一辈子,这就是她最终极的理想。
而且市井作派又怎么了?一没偷,二没抢,喜欢钱不对吗?
就当个普普通通,还有那么一丢丢善良的小市民就够啦~
希雅倒也不心疼钱,不如说,喜欢钱的人才更让她放心。希雅毫不含糊,又在桌子上加了一块儿金锭,说道:
“好,只要我问的问题,你都能答上来,并且答清楚,这些黄金你全拿走。”
希雅之所以准备问绫彩,而不是直接去问炼金局的那些智囊团,主要还是对他们有所忌惮。
那些炼金局的老头,都是布伦基亚时代留下的旧官员,就怕他们故意说谎或是有所隐瞒,和造反军队有所勾结。
希雅信不过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绫彩的眼睛直勾勾地见第二块金子被拿出来之后,当场就答应了希雅:“你尽管问,只要是炼金术方面的东西,没有我答不上来的。”
希雅把手按在桌子上,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首先,第一点。这批炮筒是暗中运往盐海镇的。如果叛乱分子想把它们投入实战,还需要其他什么部件?那些部件都长什么样子?”
绫彩瞬间明白了希雅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对她回复道:
“知道了也没用,因为其他部件不需要特意运输,一个小作坊就能造出来。”
希雅的神情很是奇怪:“为什么?如果他们有能力造出来其他部件,为什么不自己制造炮筒?却特意从其他地方造出来再运往边境?”
“因为炮筒必须要一体成型,而且对形状的精度要求高。”绫彩弯下腰,将地上的金属炮筒拿到了桌面上来。“小作坊想制作这种形状,只能靠铆接。要是用铆接的圆筒来装火药,开火就炸膛,敌人没打着,先炸死自己。”
希雅倒吸了一口气,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那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一定是某个规模较大的工厂打造的?”
绫彩点了点头,肯定了希雅的说法:
“一般的私人工厂都不行,至少是兵工厂。”
按理来说,自从布伦基亚覆灭之后,所有的兵工厂都由新兴的亚里克斯政权所接手了。但这个关键时候,竟然还有兵工厂的产品正私下向造反军的驻扎地流通。
希雅立即联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又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神情漫不经心而又严肃:
“也就是说,兵工厂有内鬼,和造反者里应外合。是吧?”
绫彩没想到希雅会这么理解,连忙摆手道:
“我、我可没这么说啊……!也不是非得兵工厂,只要是生产水平能达到兵工厂级别的都能造出来……”
“那以你的能力,能不能分析出来,这炮筒究竟出自什么地方?”希雅继续问道。现在布伦基亚余党造反的声势正在逐步增强,暗中也在进一步筹措武器。再对他们放任不管的话必定会造成天下大乱,当务之急就是乘着火势还没扬起,先从苗头下手。
希雅亲王所把守的领地,刚好又是北方重镇。造反军如果想攻入王都,就必须得先过了希雅这一关。希雅为了能彻底歼灭这一批造反势力,天天为这事焦头烂额。
偏偏是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候,希雅亲王却被精灵王一页文书,就从封地上召了过来,代替柯洛儿公主扛起监国的重任。
希雅在家里接到精灵王的诏书时,顿时连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你要把我弄到王都去?!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流放柯洛儿公主的命令已经下达了,希雅也只能像被赶鸭子上架一般,匆匆忙忙地坐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位置上。
这就是希雅为什么非得带着这么一个破炮筒,不远万里把它拿到皇宫里的缘故。
她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查明炮筒的出处,从根源上阻止武器装备进一步流入造反军的手中。
另一方面,就是让精灵王看看,你他娘的再瞎搞,这国家就TMD完蛋啦!
面对希雅的问题,绫彩也只能无奈地摇起头来:
“它就是个炮筒而已,生产过程也没什么特别的,设备到位了就能造。全国上下那么多兵工厂,造出来的规格也都差不多。单一个炮筒就想查出来源根本就不可能。”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希雅也知道目前的状况确实束手无策,只能在别的途径上下手了。
对政治一窍不通的绫彩,在这段对话中不禁产生了一些疑问,便对希雅问道:
“那个,既然都知道他们要造反了,为什么不主动出击把他们给攻下来?”
希雅无奈一笑,把手上的那两块金锭在桌面上敲了敲:
“看到这块金锭了吗?一支2000人的军队,从开始筹备出发,到战斗结束为止,算上所有的后勤支持和后续一系列影响,只要多打一天仗,就平均要在每一个士兵身上多花掉这么多钱。打仗烧掉的钱,最后还得全部摊派到平民百姓头上。战争能不打就不打,钱能少花点就少花点。”
而后,希雅把那两块金锭放开,推给了绫彩:
“行了,我要问的就这么多,回答还算让我满意。至少让我心里有数了。”
绫彩看了一眼黄金,却没伸手去拿,而后又默默地将它还给了希雅。
“怎么?钱都不要了,你想干嘛?”希雅瞅了绫彩一眼,感觉莫名其妙。
绫彩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无功不受禄……我就回答了几个问题而已……这些钱还是留给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吧……我拿了觉得亏心……”
绫彩这一举动当场把希雅给逗乐了,以至于她的语气里半是赞扬半是揶揄:
“看不出来啊,你这小市民还有一副家国天下的情怀。”
既然绫彩都这么说了,希雅便也不打算客套,把那两块黄金重新装回了钱袋里面。但是,希雅也不打算完全就这样放过绫彩:
“行,我不为难你,这些钱我先替你留着。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如果你能帮我想出办法,找到这些炮筒是在什么地方造出来的,到那时候,这两块金锭,你拿的就理所应当顺理成章。”
绫彩感觉这事儿根本就是难上加难。本来就没可能调查清楚的东西,还加上了一个七天的时间限制,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种炼金术能解决这种事情的。
绫彩自己也有点泄气:“那……我要是做不成呢?”
希雅没有顺着绫彩的意思说下去,而是反向问道:
“你为什么不想想别的?万一你要是做成了呢?你一个人的功劳,就能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减少伤亡,让平民百姓少吃点苦,靠做实事得来的功绩,比任何名誉都让人敬佩。对不对?”
希雅是故意这么说的。在一切线索都断了的情况下,面前这个小小的炼金术士竟成了她最后的期待。
而现在希雅就耍了点心机,刻意旁敲侧击地刺激绫彩,好让她心甘情愿地为国家服务。
不愧是玩政治的人,心眼都比人家多几个。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绫彩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我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