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快向公子道歉!”

顾青衣拉了拉妹妹的衣袖,无果。她只好跪下,怯生生地向萧祁道歉,“公子对不起,是青衣教妹无方,把她宠坏了……”

“不过,不过蝶衣终究是婢女唯一的亲人……公子若要罚,能否宽宏大量,只责罚婢女一个人?”

“算了算了,你家公子才不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萧祁现在心情很好,把少女搀扶起来,随口问道,“对了青衣,我记得你的生辰快到了吧?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公子……”

顾青衣面露感动之色,眼含泪光,“婢女惶恐。”

很久很久以前……

当她还是凡俗公主之时,从不曾过过生辰。国都风气重男轻女,父皇更是只看重哥哥们,对女儿们随意打发。就连生下她的母妃,也因为没有生出儿子,处处迁怒于她。虽然是一国公主,却活得战战兢兢

但当了萧祁的侍女后,每年生辰,他都会送给她一份礼物。有时是衣裙,有时是珠宝首饰。

“男孩子要学会长大,成为男人,勇敢地战斗。”

记忆里的俊美少年,漫不经心地说,“但女孩子不用。每个女孩都是公主,应该被好好的照顾,永远无忧无虑……这一点区区薄礼,为我的公主增添光彩。收下吧青衣,生辰快乐。”

十六岁生辰那一天,顾青衣收到了他送的一条广袖仙裙。流光溢彩,衬得她恍如神妃仙子。

“公子……我……我……”

她的心里满是惶恐和欣喜,泪如雨下,“婢女不敢!”

有生以来,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每一丝一缕都完美无瑕,像是专门为了她而生的。

“这可不行,你一定得收下。这可是专门按你身材订制的,绣衣坊也不给退啊。”

萧祁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哦对了,我可没有半夜偷偷溜进你房间、量你的身材。还记得秀女阁么?就是那个训练侍女们的地方。那里记录了你的身材尺寸,我只是照抄而已。”

……

从那之后,又过了四五年。每一年的生辰,萧祁从未忘记过礼物,即使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女。

有时候顾青衣会恍惚,觉得他们已经是亲人了。

和故国那个重男轻女的父皇、满腹怨气的母妃、感情疏远的兄长比起来……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和萧祁相比,过往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在过去,哪有人在意过她的喜怒哀乐?

不过是一个软弱的庶出公主,纵然容貌绝品,也只是父皇手中用来联姻、和亲的工具罢了。

而跟随萧祁之后,她为他做的膳食,他一定会好好吃完,然后夸一句“青衣你的厨艺真棒”;若是身体不适,身为公子的他,会亲自为她寻医问药;若心情不佳,一定会被他温言安慰……

所以就算公子不能修炼,被外界的风言风语中伤,她也从来不曾在乎过。因为对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那个男人已经是她没有血缘的家人了,又怎么会在意,最亲的人是不是废物呢?

“公子,承蒙您多年的照顾,青衣不胜惶恐……”

在萧祁面前,侍女盈盈地拜倒,“只要能留在公子身边、为公子端茶倒水,就已经别无所求。”

“说什么傻话呢?”

萧祁失笑,抬起手拭去顾青衣睫毛下的泪珠,“我一直拿你们当家人看待,跟我见外什么?”

“那公子随便送什么都好,青衣都受宠若惊。”

“不要这样吧?女孩子说的随便,往往都难猜……”

……

看着萧祁和顾青衣有说有笑,顾蝶衣忽然觉得,那一股汹涌而来、势不可挡的恶念冷却了。

她……她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

竟然想要毁掉萧祁,好自己一个人独占他?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啊!

顾青衣从萧祁身上得到过的温暖,她只多不少。或许是年纪幼小的缘故,他对她更加宠溺。

即使是父皇和母后,也不曾如此关爱过她。他们只会叹息说蝶衣,你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

但在萧祁身边,那个男人从来只是淡淡地说,做你自己就好了,你又不是为了别人而生的。

他是她的一道光。

无论在多么深邃的黑暗中,都无比温暖的光芒……又有哪个女孩,能讨厌这样的男人呢?

“真傻……”

顾蝶衣在心里轻轻地说,不知对谁。

就算他离开了,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还是在她心里的啊。春天去山上采灵花,他编了一个花冠戴着她头上;夏天一起溜进仙膳坊,偷吃仙娥们做好的灵糕;冬天一起在窗前听雪落下……

最终的最终,她并没有勇气,将内心最珍爱的一束光毁掉。宁可将他拱手让人,咽下心酸。

“喂。”

女孩落寞离去的瞬间,被萧祁注意到了。他在她身后问,“顾蝶衣你去哪?早膳都不吃了?”

“要你管啊?啰嗦得要命,你以为你是我哥?”

她像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那样,回头做了一个鬼脸,“我偏不和你一起吃!最讨厌你了!”

……

月光如梦,水天一色。

“哗~~~”

入夜之后,萧祁再次回到了玉幽谷。一道白衣倩影在月光下徘徊,看起来像个落寞的幽灵。

“萧祁!”

但一看到他的身影,洛神淡漠如冰雪的容颜上,就忽地浮现出一抹灿烂微笑,“你快看,我恢复了!”

一束月光破云而来,笼罩着她无可挑剔的脸庞和身材。

湖面波光粼粼,反射着淡青色的月光,景色犹如幻梦。梦幻般的光影间,少女踮着脚尖转圈,一袭白衣在夜风中飞舞。魔化形成的长尾已经消失了,那双玉腿修长笔直,挑不出丝毫瑕疵。

洛神从未离开过禁地,更没有学过跳舞。但这一刻,她无忧无虑地旋转,却像倾世的舞姬。每一步都是乐章,轻盈如风柔软若水,像是可以在掌心翩翩起舞,又好像随时会乘风离去。

白衣起舞,青丝盈空;

纤腰长腿,翩若惊鸿。

那绝世的舞步,仿佛每一步都落在他的心头。世上能不为这一幕动心的男人,大概很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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