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空旷高大，看不见一个侍女。唯有九天玄女端坐在凤座之上，和站在下首的萧祁相对。
“哗——”
片刻之后，女帝收回了目光。只见她一挥衣袖，萧祁身边顿时凭空出现了一条案、一蒲团。她以手腕支着前额，露出一截犹如霜雪的皓腕，神色慵懒。语气也是淡淡的，罕见的温和。
“你坐下。”
“呃……这就不必了吧？”
但越是如此，萧祁就越感到一阵心虚，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师父您坐，弟子站着就行了。”
“嗯？”
女帝蓦地睁开凤眸，一挑眉梢，“你说什么？”
“……坐坐坐，弟子这就坐下！”
刚才还站得笔直的萧祁，立马以光速盘腿坐下，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多谢师尊赐座。”
没办法。
他都留下心理阴影了……这女人，忒恐怖了！
火羽仙子虽然性子恶劣，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但充其量也就是个刁蛮公主；可眼前的凰衣美人，却是动辄流血千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暴君！在她面前，前者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九天玄女一言不发，长久地沉默。萧祁也只好乖乖坐着，一句话不敢多说。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干了很多会被一巴掌拍死的事，比如当着师尊的面杀了师姐、背着师尊勾搭漂亮师祖……
尤其是第二件，他死上几百次都没法谢罪啊！
和欺师灭祖、亵渎天女、勾引自家师祖比起来，就天韵仙子那点罪名？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本宫问一句，你答一句。”
“是。”
良久，九天玄女终于开口了。冷漠霸道的语气，反而让萧祁松了口气，说明她不算很生气。
这十八年来，他三天两头就会被女帝训一顿，经验之丰富，都可以写一本《女帝座前求生指南》了。深知九天玄女冷着脸时，心情尚可；反而和颜悦色，那就该为自己的小命祈祷了……
“本宫问你。”
但他没想到，九天玄女的第一句问话，就是个送命题，“你和火羽之间，真的没有私情吗？”
“我……”
萧祁顿时被呛住，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究竟是何人所传的谣言？师尊，弟子绝对没有啊！”
真是哔了狗了……
为何就连女帝师父，也被谣言荼毒了？难道我萧某人，看起来很像变态吗？会喜欢一只鸟？
“无妨，你不必怕。”
然而，更令萧祁错愕的是，九天玄女居然淡淡地道，“倘若喜欢，本宫就成全你们在一起。”
萧祁：“？？？？”
这位仙子，您真的是我师父吗？
按照女帝师父的性子……不是应该勃然大怒，打断我的狗腿、丢进玄冰天牢里关一辈子吗？！
“呃……多谢师尊抬爱。”
这幅诡异的场景，让萧祁冷汗直冒，“师尊这么说，诚惶诚恐。不过弟子真的没有这个心思。”
“而且不论弟子怎么想，火羽仙子是毕方妖族的少主，她的家族断不可能让她嫁给弟子。”
开什么玩笑。
火羽仙子虽然性子骄纵，但天赋确实优异，血脉之力极为浓郁。在以血统传承力量的妖族眼中，这可是一件宝贝，断不可能容忍她与凡人婚配。所招的夫婿，也必定是妖族的青年才俊。
九天玄女这个拉郎配，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是了……
懂了，她肯定是想钓鱼！
我萧某人如此机智，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哦？这等小事，你就无需在意了。”
女帝倚靠在凤座之上，语气依然淡然无波，“区区一个毕方妖族，还不敢阻拦本宫的意志。”
“倘若他们当真不识抬举，誓死不愿嫁女……大不了本宫出手，一念灭绝举族上下！然后抹去火羽的记忆、废去她的天仙修为，让你们结为凡人夫妻，一世相依相守，你觉得可好？”
九天玄女语气淡漠，波澜不惊，似乎只是阐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言谈之间，却是直接灭绝一族、令无数生灵灰飞烟灭。雍容绝美的外表之下，唯我独尊的暴君性情，尽显无疑。
“……”
这样的一番话，让萧祁差点停止了思考。
为了他的婚姻，九天玄女居然不惜灭绝一个妖族族群？女帝师父，什么时候这么重视他了？
“……师尊，恕弟子不能接受。”
但紧接着，萧祁心头就涌起了一股怒意。他抬起头和九天玄女对视，目光隐隐有着锐气，“别说弟子对火羽仙子并无念想……就算我当真仰慕于她，也绝不会用如此疯狂恶劣的手段。”
“男女之间，贵在两情相悦，而不是仗着修为强迫。”
“若我仰慕一位女子，而她对我并无爱意……哪怕我修为盖世，也断不会逼迫她一分一毫！”
十八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给女帝甩脸色，宛如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不过萧祁实在气上头了，他没有想到，自家师父居然是这样的人？那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姿态，让他很不爽。
“弟子尚是戴罪之身，不能随意离开别院。”
萧祁站起身来，不等女帝回话，直接就走向了门外，“师尊没有旁的事，弟子这就退下了。”
他的背影高傲，铁骨铮铮，对强权不屑一顾，尽显“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潇洒气度。然而没多久，随着胸中的怒气逐渐消减，萧祁的额角，隐隐有一滴冷汗滑落下来——
沃日？
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我膨胀了？
装哔一时爽，挨罚火葬场啊！师尊，弟子现在跪下来痛哭流涕抱您大腿，请问还来得及吗？
emmmm，还是算了吧，怎么想都来不及了……
既然这样，干脆就把装哔进行到底吧！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劳资不慌，一点都不慌！
“等等。”
女帝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瞬间让他打了个寒颤——
“本宫听说，你去找副宫主，打听了禁地之事？”
“本宫警告你，此生莫要踏入禁地一步！守护禁地的天月仙师，生来怜悯苍生、性子嫉恶如仇。”
“孽徒，你天生心术不正，内心深处有邪魔之念……若是踏入禁地，定会被仙师毙于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