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竟成了这番景象？”
脚踏着冰锋重剑，李白薇看着山脚下熙熙攘攘的游客陷入沉思。
她从桑迁一房间的窗户离开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回自己的宗门看一眼，所以才不远万里地飞过来查看情况。
曾经气派的宗门建筑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修葺后供人参观的楼台，甚至连地貌都与她记忆中的大相径庭，见不到半点原来的影子。
“才一千年，这神州就发生了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白薇内心多少有些波澜，正感慨着，身后却传来唯唯诺诺的搭话声。
“这位前辈……”
见到那身亲切感十足的白青长衫，古井不波的眼中掠过一抹喜色。
她忙问：“这位妹妹，你可是白鹭观的弟子？”
“是，我见您踏着飞剑在这附近打转，猜测您是想去宗门一趟，便斗胆像您搭话……唉，这么说话怪怪的，所以神仙姐姐您是哪里来的宗门老祖宗么？你的古装款式和咱们掌门穿的差不多诶！”
李白薇也不见怪，她一路上也见了、听了不少现代人的谈吐，相比自己那时候文嗖嗖的方式，这年头的人说话都比较直白，所以她也只觉得这女弟子活泼，但作为修真者来说，这不够沉稳的性格不利于修炼。
她问：“白鹭观现任的掌门是哪位？”
“李凌寒，是第十二任掌门，据说他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
“伯父他最终还是修成正果了吗？”
“诶？伯父？但掌门是……”
“带我去见他吧。”
“我觉得您可能搞错了什么，不过请跟我来吧。”
灵山白鹭观，白鹭观和灵山是不可分割的，但现代社会又要求这些修仙宗门保持隐秘，因此白鹭观把宗门藏在了远离景区的深山里，只有一个矮小、长满青苔的砖屋。
砖屋内衰败的墙上却画着一扇门。
“好一个芥子纳须弥的法术……你们是把整个宗门都搬进了乾坤界吗？”
“噢！不愧是掌门的侄女！”
女弟子挥挥手，画中门便是打开了，门后是另一座灵山，山门前是巨大的庭院，庭院之后的山腰上是一栋栋精致、建造中的别墅群，山顶之上则是宗门的主要建筑——李白薇所熟悉的——白鹭观的正殿。
一位女子从那正殿之中踏空而至，慢悠悠地飘到李白薇身前。
看着来人，她在惊讶之余，也不禁有些动容。
“观主，真是好久不见……”
女子不可置信地轻触李白薇的面颊。
“白薇，真的是你吗？”
“因为一些缘由……白薇暂时活过来了。”
她相信桑迁一的说辞，所以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临时复活，而要想彻底复活，她就必须夺舍今世的自己。
但她没有这个打算。
说到底，她早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了留恋。
复仇之后，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得到成仙，却发现自己的修炼再也没有半点进步。
她一路突破至合体之境只是为了复仇，当吴应与他的靠山死于剑下，当大仇得报，她的人生竟失去了任何意义，甚至连继续修炼的主观动力都失去了……直到她产生了那个想法。
“沐月，你先去忙别的事，让我和白薇好好叙叙旧。”
“是。”
被唤作沐月的女弟子抱手作揖，便踏剑离去。
“观主，我听这姑娘说，伯父他才是白鹭观现任的掌门？”
哪知那女子却是面色微羞。
“……白薇，我就是你伯父。”
李白薇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诶？”
“我们的修炼到了瓶颈，璃儿认为再那么耗下去，谁都没办法步入大乘之境。”
“所以她把自己的法身交给你，助你突破？”
“不，我们合体了，但她的意识却没有熬过天劫，最终得道的只有我一个人。”
短短几句话，李白薇听着却是感触良多。
“伯父，观主她很爱你。”
“我知道，所以我谢绝了天庭的橄榄枝，千年来都在维护和壮大这白鹭观，人世间的诱惑太多，年如一日的修炼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但白鹭观是璃儿的心血，我不甘让这里泯然于世，也不会让璃儿在我心里消失。”
李白薇没想到，自己仁厚的伯父伯母在千年后竟化作了一体，或许伯母的意识已经消失，但他们之间的爱情却是留了下来。
想到这里，李白薇脸上的冰山也化了一角，尽管看起来淡泊情感，可内心总有柔软的地方。
“其实我的情况也很特殊……”
“别在山门前站着了，走，我们进去好好叙叙旧。”
…………
……
“转世过多，灵魂撑不住，所以你从今世的灵魂中漏出来了？”
“嗯。”
李凌寒替自己的侄女做了个检查。
“你的灵魂确实只有一块碎片，居然能维持意识……你能有那般修炼速度，与这特殊的灵魂也脱不开干系。”
“或许吧，不过我那今生却要受这灵魂的拖累了。”
“不妨让她来白鹭观，由我来照看她修行，在这里更能静下心来。”
“她是鬼修。”
李凌寒皱了皱眉头，鬼修在正统道修的眼里，不过是在揠苗助长而已，纵使境界上升的快，但实力上限始终比别的修真者低一等，又有何意义。
但考虑到桑迁一的情况，她到是能理解。
“唉，是为了活下去选择了速成吧？无妨，鬼修我也能指点一二，至少在这里能潜下心来修炼，还有聚灵台可以供她吸收天地灵气……”
“但她的师傅，可比伯父您的道行更高。”
“噢？是谁？”
“阎王。”
“……好吧。”
李凌寒稍有些尴尬，她一介地仙确实比不上那阎王爷。
“那你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不，看到伯父您还安好我就知足了，我要回去了。”
“回那个今生身边？”
“嗯，我还有事要办。”
“那我陪你走一趟吧。”
“嗯……啊？”
李凌寒打算跟着自己回去，这让李白薇吓了一跳。
“来，伯父给你换身衣裳，除了小部分古装爱好者，现代人不这么穿了。”
李凌寒一挥手，封闭了正殿，然后从袖里乾坤摸出一套套李白薇从未见过的现代衣装。
“我知道……来的路上看过了……”
“还有一些现代的常识，这世间已不同于你知道的时代了，白薇，你会喜欢上这个时代的。”
李凌寒说着，也开始褪去身上繁杂的衣裳。
“伯父……你这是……”
“呵，傻丫头，既然要出山的话，我自然也要换身衣裳啊？”
李白薇这才意识到。
自己的伯父，确实已经是伯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