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道门内,小雪蔓白枝,群鹤舞千山,琼花映雪,更添三分姿色。

只是那晴空突然暗了下来,染上一层血红色,接着从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声音不甚响,可是极为古怪,似夜枭嘶鸣,似乱拨琴筝,似婴儿啼哭,似金铁交鸣。空中的鹤听到这一阵尖叫,立时噤声发抖,从空中跌落,仿佛听到了天地间最可怖的声音一般。

玄机真人从空中浮现,那灰羽尊者也化出灵鸟原形,振翅而起,翼长百十余米,将这血天都遮住大半。

虚空真人带领众长老迅速结队,警惕地观望着。众弟子已被这突然的奇异景象所吸引,只想着快点看到那叫声究竟是什么怪物发出来的。

下一刻,那血天中突然出现一张巨大的鸟脸,红色毛发,白色长喙,双眼如血瀑,从中流出道道天火,那脸越来越大,终于见到了这鸟的全貌,青色身子,却只有一只脚,其状似鹤,但双翼垂起,笼盖了整个道门,身上燃着雄雄烈火,把这天烧的通红如血。

玄机真人运起灵力,一袖挥起,收去这从天而降的天火,愤怒开口道:“何方高人,到我三清道门,还请出面一叙!”

鸟身上突然落下一人,持刀斩下,人在半空,刀上就燃起火来,那火无声无息,却亮的刺眼,似是永恒不灭一般,那人越落越快,那刀火也越拉越长,及得近了,已成一道三百余米长的锋锐火光,在那异兽枭鸣中传来一声暴喝:“死去!”

玄机真人冷哼一声,手中出现一把宝瓶,瓶子一倾,倒出七色流水,其中隐隐有雷光闪动,向那刀光拦了过去。

刀光与水相撞,绽出一道耀眼明光,那水纷纷洒下,落在山上发出轰隆巨响,原来此水是比项问天的重水还要精纯些的熘水,乃是玄机真人的拿手仙法。刀光渐消,露出那人的模样来,只见他蓝衫摆动,一张少年的脸上露出极冷的笑意。

“樊无仙,你当真是找死!”,玄机真人须发皆张,已是怒不可遏。

樊无仙大笑道:“许尔等除魔卫道,便不许我圣教魔灭道山了?”

话音落下,那异鸟张口一喷,一股血火便铺天涌来,灰羽尊者面露悲色,嘶鸣一声,身上泛起一圈白光,向那火冲去。

只见灰羽尊者穿过那火,身上已是一片焦黑,白光挥洒,把血火统统吸来,接着一口咬向巨大异鸟的身子,撕下一块肉来。

异鸟吃痛,与灰羽尊者战在一起,一双长喙使劲啄着,灰羽尊者被火一烧,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很快就多了许多血洞。

玄机真人悲痛不已,灰羽为了保护道门弟子才强接了血火,恐怕此刻已是要不行了。他振身而起,便欲前去相助,却被樊无仙大笑拦下。

虚空真人见状,忙与长老结三清大阵,聚力一处,发出灵力长炮,冲那异鸟轰去,只是这时天空中发出一声娇媚轻笑,一女子凭空将那炮抹去,只见她一身红衣,身姿婀娜,烟视媚行,正是魔教右护法香香姑娘。

玄机大声喝问:“樊无仙,你真要与我道门开战不成?”

樊无仙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长笑不止,手中刀却越劈越狠,一边回道:“那叶凌尘领军百万,直取永乐,难不成我圣教便只能站好挨打不成?”

笑声落下,又是大声高唱起来,“雄雄圣火,焚我身躯。以我血肉,大放光明!”

声音落下,整个三清道门内,千山起火,光照四野,林木成烟,霎时间的变化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火中隐隐有人从四面走来,边走边轻声唱着:“雄雄圣火,焚我身躯。以我血肉,大放光明!”

忘仙真人悲痛出声:“忘梦,你这叛徒,竟然烧我山门!”,说罢便一掌拍了过去。

火中一人隐隐笑了起来,露出真面目来,果然是被魔教换了不知几十年的忘梦真人,他一言不发,与忘仙真人打到一处,在火光中消失了踪影。

虚空真人面露狠色,直接燃烧起修为,与香香姑娘斗至一处,三清秘法,以魂命为引,爆发出身体潜力,虚空真人经此一诀,倒是可与圣人过招。只是恐怕这一战后,就算能活也会功力尽失了。

余下的长老们来不及悲愤,纷纷冲入火中,与魔教众高手斗在一起。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悲鸣,却是灰羽尊者再也坚持不住,被那异鸟一翅拍落,狠狠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来,再也没有生机了。

“区区杂鸟,怎会是我圣教毕方凶魂的对手”,樊无仙猖狂一笑,面上露出狠色,“玄机,莫要白费功夫了,今日你三清道门一个都活不成!”

原来那异鸟非是实体,而是凶魂所凝,传说有异兽毕方,青身红首,衔火而来,所至之处,天下燎原。魔教传承悠久,有如此手段,倒是正常。

圣火烧天,已是一片火红光亮,仿佛天地间再无别物,只剩下雄雄之火和魔教之人不停的诵唱声。

道门弟子已面露绝望了,圣人少了一位,已是对不上,而那火光中用命在拼的长老们,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裴白月小脸上流下一道泪来,提起秋水剑向前一步,便欲冲入火中,为道门尽最后一点气力。

只是她一步迈出却突然被紧紧拉住,回头一看,正是云初阳,少年脸色郑重,轻轻摇了摇头。

“你与我道门无关,大可趁机走了”,裴白月眼眸泛光,却神情坚定,“可我既为道门弟子,今日道门蒙难,我便是将命拼完,也是死得其所,你莫要拦我。”

云初阳叹了口气,正魔之争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所谓魔教,不过是一群视生命如无物的人罢了,刀下无情,但死无怨言,这样看来也是公平。而且正道之中偷鸡摸狗的人也曾少了?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也未必比魔教好到哪里去。所谓正魔之分,道理规矩,不过就是比谁拳头大而已,赢得站着,输了躺下。今日这一战,看来是正道输了。云初阳实在不想管,也没有插手的道理,那魔教也不曾得罪过他,真说起来,刺杀楚皇一事让他还隐隐想要拍手鼓掌呢。

但涉及到裴白月就不一样了。

云初阳明白她此刻的坚定不是假的,她会真的一步不退,随师门赴死的。

少年将聂妖妖和裴白月拉到身后,取出轩辕剑,飘身而起,白衣如雪,在这火光掩映下犹如一块耀眼的红玉。

云初阳长笑一声,一剑挥去,却是大风大雪齐出,风雪飘零,剑锋指处,霎时间天寒地冻。

风是大风,天下最疾,滚滚聚集而来,好似凝成实体,望之如同青色巨龙甩头怒吼。

雪是大雪,天下最冷,片片凝结团起,仿佛天山雪崩,铺天盖地般从九天直落而下。

风雪交织,只一刹那,天地苍茫,那火无明,那鸣嘶哑,众人呆楞失声,只剩下琼花飞雪和狂风呜咽。

果然是绝世无双的剑仙,一剑之下,连凶魂毕方都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天地间一片白净,仿佛那血色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凭空一剑风雪起,封他漫山圣火停。

白衣放荡且疏狂,人世江湖任我行。

......

云初阳剑负身后,白发狂舞,面色凛然,湛湛若神。

万物失声中,少年平静开口道:“天色已晚,众位且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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