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仅没事，还悠闲自在地喝着茶水。
“凉小姐，别来无恙。”
凉雨柔站在离他极远的门边，见势不妙随时脚底抹油，眼底的戒备之情溢于言表，像是墙头上的野猫。
“不知殷寨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凉府的仆人丫鬟拿起草叉与擀面杖，贴着门外站着，打算接应自家小姐。
殷无恤站起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当然是来看望你的。”
凉雨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里翻腾，差点吐出来。
“我谢谢您啊！”
她总觉得殷无恤看人的眼神很惊悚，平静得像是山里的死潭水，旁边布满森森白骨。
这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猪狗牛羊。
殷无恤其实没说谎，他确实是来看凉雨柔的。
看她逃没逃走。
昨夜，神秘人袭击山鬼寨并杀掉二当家。
若只是单纯的路过修士做了这件事，倒也不必太担心，怕就怕是主教的意思。那老不死的玩意儿向来看不惯他的作为，竟然敢斥责他，真是拿自己当根葱了。
他一个穷乡僻壤的小主教，凭什么教训他？
连爷爷都没呵斥过他！
但主教中位大师的修为还是令人忌惮的，如果铁了心要搞他，虽说事后不会好下场，可那时殷无恤的坟头草估计都几米了。
四舍五入，两人算同归于尽。
“不必谢我。”
殷无恤上下审视凉雨柔，从小腿、膝盖，直到发丝，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今日一见，主教对二当家的事情好像不知情。他老了，只想看着儿孙健康长大，不愿再惹事生非，凉雨柔便是他的软肋。
拿捏准这点，主教便不敢轻举妄动。
凉雨柔背后站着主教，殷无恤不敢动她；殷无恤背后有正教大佬，主教也不敢动他。
几方势力交错，形成脆弱的平衡。
凉雨柔一阵恶寒，抱着胳膊，恶心的表情毫不掩饰。
“殷寨主，要是没事您先走吧，这茶蛮贵的，给你喝可惜……咳咳！”
夜凌之的身影出现在后门处！
他站在那，要进来没进来，也不知道看没看见屋里的人。
殷无恤缓步上前，逼近少女，阴恻恻地笑道：
“听主教病的很重，凉小姐可要保重呀。”
主教病重，却要她保重，就差把威胁直说出来了。
少女退到门框上，害怕地缩着脖子，小声说道：
“不必寨主担心，您肯定死在主教大人前面。”
她生怕声音大了，把夜凌之引过来。
那时仇人见面，打个昏天黑地，凉家这几间破房子可经受不住。
“凉小姐倒是伶牙俐齿。”
殷无恤咧嘴，露出一排森白牙齿。
呵，我倒要看看，等没人护着的时候，你还能不能这样嚣张！
“靠！调戏良家妇女，当场抓获！”
夜凌之跳出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殷无恤。
“当场抓获！”
苏苏也叉着腰，也指着殷无恤。
凉雨柔顿感心肺骤停，拔腿就打算溜之大吉。
完蛋，要打起来了！
殷无恤回头，看向夜凌之。
陌生少年，莫非是凉雨柔的相好？
夜凌之也看向他。
陌生死鱼眼，浑身腥臭，难道是上门推销的鱼贩子？
见两人并未认出彼此。
凉雨柔松一口气，三步合作两步，跑向夜凌之身旁，却被殷无恤抓住手腕！
“凉小姐，这么着急是想去哪啊？”
殷无恤微笑着，眼里带着寒光。
凉雨柔很害怕，缩头缩脑，可她还是要说：
“关您屁事。”
“我说你个臭卖鱼的能要点脸吗？”
夜凌之一把握住殷无恤的手腕。
“你又是谁？不认识我？”
殷无恤放开手，脸上微笑是带着阴冷的。
呵，这人手上的力气倒是不小。
凉雨柔连忙躲到夜凌之背后。
见到此情此景，他逐渐理解一切。
这家伙肯定是在纠缠凉雨柔！
恰好他又是个对漂亮女孩热心肠的好人，定然不能袖手旁观。
“我是雨柔的未婚夫，当然不认识你这臭卖鱼的。”
殷无恤眯起眼睛，猩红瞳孔中凶光大作。
凉雨柔大吃一惊，奋力解释：
“不是！他不是啊！”
完蛋完蛋，洗不清了。
要死要死，出大事了。
到时候夜凌之和山鬼寨打起来，凉家肯定没法置身事外。
真是无妄之灾！
糟糕。
——凉雨柔本该这样惶恐不安，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不自觉地揪住夜凌之衣摆，忽然感觉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记住你了。”
殷无恤深深看了夜凌之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哼！臭鱼贩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夜凌之啐了一口。
“大尾巴狼！”
苏苏也跟着啐了一口，不过被夜凌之立马制止。
“不文明行为，小孩子不能学。”
“好吧……”
苏苏委屈巴巴低下脑袋。
“你害惨我了。”
凉雨柔揉着被捏出五道血痕的手腕，一阵苦笑。
钻心般的疼痛，像是伤到骨头了。
夜凌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咋滴啦？他是你老相好？这么害怕。”
凉雨柔摇头道：
“他是山鬼寨寨主主殷无恤。”
夜凌之脸上笑容凝固。
他彻底明白所有。
那不是鱼腥，那是戾气的臭。
霎时间，隐藏于灰烬深处的怒火再度升腾。
“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牵连的。帮我把苏苏露露看好，我去去就回。”
夜凌之静静拔出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意。
刀是从山鬼寨里顺过来的，品质普通，但在他手里，看起来却像是神兵利器。
“注意安全……”
凉雨柔话音未落，夜凌之便冲了出去。
就不能听人说完？
少女一跺脚，
不听她劝，死掉算了！
街道上很和平，路边小贩叫卖，许多百姓往来，酒家的旗帜在风中飘荡。
没有山贼，没有战斗，也没有血。
夜凌之凭感觉追出几条街，可终究没看见殷无恤。
他错过了杀掉山鬼寨主的大好机会，下次逮到对方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潮水般的沮丧感淹没了他。
若还是巅峰大宗师境界，随便释放些小术法便可找到目标，又何至错失机会。
人群避开持刀的少年，留出一小块空地，并向他投去惊讶的目光。
他是谁？他干嘛拿着刀？他为何看起来愤怒又难过？
夜凌之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回去吧。”
来到凉府。
女孩们正在等他。
“没追到吗？”
凉雨柔见他衣衫完整，心里便有了答案。
若是追上了肯定会发生惨烈战斗，不至于身上连尘埃都没有。
夜凌之点点头。
正在此时，远方响起许多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游侠和捕快全副武装包围凉府。
邢捕头一马当先敲响大门。
“夜凌之涉嫌杀害朝廷官吏，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