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云初阳骑马出了平安城,风吹起来很冷,但云初阳却觉得胸口跳得厉害,仿佛浑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便行到了武芊芊说的那桥,关何在还是跪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箭,旁边留下一地的死马和折断的马腿,弯刀关武王,没有死于高手对决,却是为了斩马腿而被一箭箭射死,说来可笑,怕是死不瞑目了。

云初阳将关何在摆好,把他身上的箭都取了出来,装入戒指,又抚平他圆睁的双眼,轻声道:“武小姐人已平安,你且闭眼吧”,之后便骑马继续向秋风城而去。

一马平川,白衣少年胸中负气,郁郁难平,如同被阻住的山洪,只等山崩地裂的那一刻。

到得秋风城东门,却是城门打开,无人把守,整个西陲全部都是无面军的地盘,确实没有把守的必要。夜已深了,秋风城家家户户的门前拴着黑马,倒是没有什么声息,空中还残留着阵阵羊排的香气,混着血气,一片古城夜眠的静谧,只剩地上散乱的断肢残骸还提示着白日里发生的暴行。

云初阳登楼而上,绕着城墙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摸出酒葫芦,仔细地往墙上倒着,那葫芦里是云初阳下山时偷偷顺走的种剑谷中美酒,等云初阳绕城一周,葫芦中只剩下一点点酒了。

夜色渐深,白衣白发的少年扬起头喝尽了葫中酒,放入戒中,又摸出一把流星剑,轻轻在城墙上磕了磕,便燃起了火,少年轻呼大风,一剑挥出,刹那间狂风卷起,从城东往城西吹去,无数茅草马料飞了起来,混着些人的肢体内脏,在空中旋转着。

下一刻,本来漆黑的夜,突然火光冲天,整个秋风城,被烈火包围,空气中满是残骸焚烧产生的难闻味道,如同末日降临。

云初阳从东城门慢步而入,手中流星上漫起一丝丝黑光,白发狂舞,面容在火光下忽明忽暗,那憋了已久的杀气终于全部露了出来,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既然这人世间清浊不定,那今夜少年便执剑而来,要杀出一个乾坤朗朗,天地分明。

无面军突遭惊变,军纪不乱,纷纷穿甲而出,安抚受惊的马,在云初阳面前列队结阵。厚重黑剑指向这纵火元凶。火浪灼热,伴着硝烟,黑袍首领大剑一挥,一股黑色洪流便顺着长街向云初阳冲了过来,云初阳流星指前,催动痴情剑,向那黑色洪流斩去,密密麻麻的剑气交错纵横,黑马被切成了碎肉,而骑士身上的盔甲也被切成了碎片,眼见人也要变成血尘,下一刻,云初阳心念转动,那剑气停了下来,如臂使指,将这一队无面军的身子切碎成沫,只留下颗颗头颅,从半空中纷纷掉下,圆圆滚滚,如同熟了的瓜。

这一交手,少年与无面军间出现一片真空地带,地上摆满头颅,空中只剩血雾。云初阳继续慢步走着,穿过这血雾,身上的白衣已变成了红色,那一头白发也染上了血,在火光下显得很是妖艳。这一刻,云初阳终于觉得心中有些舒畅,长笑一声道:“尔等畜生,今夜云某便通通杀干净。”

一向行军如铁的无面军终于稍微有些骚动,火势更旺,只觉得身子在这黑甲下热的厉害,但那少年的恐怖手段,却如同恶鬼,让人忍不住打颤。

黑袍首领又一挥剑,众军从身后抽出弓箭,同时搭弓射向少年,漫天箭雨穿过火焰,纷纷而来,云初阳大喝一声,“风起”,使出大风剑,风聚成岚,如同冲天而起的火龙卷,将那箭纷纷吹上天,漫无目的地散去。

少年脚步未停,仍是一步步向无面军走去,突得往前跨一大步,双脚用力,飞身冲入了骑士之中,手中流星变黑,覆了一层无情剑气,云初阳一剑一个,身影如鬼魅,在人群中四处闪烁,那坚固的黑色重甲毫无抵抗之力,流星划过,如同快刀切豆腐一般,一颗颗头颅冲天而起,剑气所过,具是头身分离,那身子还静坐在马上,从脖子的切口喷出血,在大火中升腾蒸发,如同遍地的喷泉被灯光照成了红色,地上积满了血泉。

黑袍首领冷冷一哼,从戒指中取出弓箭,青色涌动,射出一箭,电闪而去,云初阳猛的抬头,却是被划伤了面颊,渗出一丝血迹。少年眼睛眯起,轻轻笑了起来,手中流星掷出,催动疾风,如同穿梭空间,下一瞬,已将那黑袍首领钉在了墙上。展身飞起,从戒指中摸出从关何在身上取出的箭,一根根扔向黑袍首领,不一会,就插成了刺猬,云初阳飞身靠近,取出流星,把那首领的头割了下来,扔向无面军。众骑闪开,那头颅落地,滚了几滚。

下一刻,无面军彻底乱了起来,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简直是杀神降临。素来冷漠无声的骑士们一个个发出哭嚎声,在火光中四处逃窜,如同受惊的黑色甲虫。只是此刻秋风城四面是火,已经无法出去了。

云初阳落地,喘了口气,继续杀去,胸中愤懑去了大半,大笑一声:“可惜无酒”,手中流星染血,只切脖子,留下一地头颅。我本是人屠,拔剑为一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白衣换血袍,剑下无留情。

秋风城已成火海,地上淌着的全是血,血中一颗颗头还睁着眼睛,仿若望见了地狱。

楚蓝蝶快马追来时,只见一个少年在城门前静坐望天,有些出神。红衣红发,身后一片熊熊大火,少年的身边摆着数万颗头颅,堆积起来,如同高山。

楚蓝蝶只感觉心脏一揪,如同凌空遭遇寒流,突然皱缩起来。赶忙跑到云初阳的身边,将少年紧紧抱入了怀中。云初阳感受到突然而来的温暖柔软,头拱了拱,小声道:“让你担心了。”

......

镇西王留下一第三师屠西陲,自己已率大军进了平壤城,一路所到之处,众城纷纷投降,本来就是亲兄弟打架,各路官员看戏就好,镇西王也是讲究,严令军纪,对百姓秋毫无犯,到底是一家的天下,打来打去,却不能坏了基业。

这一日,镇西王领兵出城,正欲继续东往玄都,却有一大树从西边天空中飞来,树轰然落地,正倒在楚乾坤目前。只见那树上挂满了人头,密密麻麻,堆积如山,面上戴着的黑色薄甲,已被烧的变形。

凝目望去,树干上用剑刻着两个大字——公道。

旁边又是两行小字:“镇西王楚乾坤亲启:无面三师已全数奉还,还有君之人头暂且寄存颈上,他日云某持剑来取。——种剑谷云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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