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清澈而高远,秋风城中升起炊烟,从远处望来,那沙漠中唯一的烟火气,是归家的温暖。风中传来牧羊的号子,是傍晚的惬意,太阳下山,是该回家吃饭了。

两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孩拎着风筝嬉笑着在街上跑来跑去,家家户户传来饭菜的香气,有一个汉子蹲在门口捧着碗饭,大口大口地吃着,门内走来一个妇人,含笑看着奔跑的一对孩子,边漠风尘粗糙了她的皮肤,但掩不住眼里的温柔。风平浪静的生活,平凡得没有盼头,除了心头简单的幸福。

平静今天就被打破了。孩子一边跑一边回头望着风筝,撞到了一个黑色骑士的马,跌坐在地上。那骑士一身铠甲,连面上也覆了一层薄甲,只露出一双眼睛。西楚无面军,人人覆甲,镇守西陲,二十几年来妖族不敢犯边,是西陲诸城的守护神,也是西楚无敌天下的重骑兵。

孩子笑嘻嘻地爬起来,拍拍膝盖,好奇地打量这骑士,平日里,无面军进城是不骑马的。那骑士抽出配剑,那剑又厚又沉,像黑色的门板。骑士举起大剑,在妇人的惊叫声中,将孩子的头斩飞了出去,那头带着羊角辫在地上滚了几下,然后停在了地上,眼睛大大睁着,小嘴张开,还带着一丝好奇的傻笑,这剑定然斩的极快,因为那孩子的身子还立在原地,从脖子中喷出鲜红的血,在黄沙中显得格外娇艳。

又是一剑落下,另一个孩子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两边身子对称地倒了下去,露出年轻的内脏和肠子,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地面。妇人晕了过去,汉子放下碗愣住了,和目睹此事的所有居民一样,感觉荒诞和离奇,就像是在梦里。不过,这是做梦都不会发生的事情。

下一刻,城门口缓缓涌入越来越多的黑色骑士,马慢慢挪着步,气势凝重,令人难以发声,一时间,只有那马蹄铁哒哒碰撞地面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

然后杀戮就开始了。黑色骑士分头进入各家各户,安静地挥剑,带一条条的生命。无面军,一覆甲便不得言语,令行禁止,是战争中的机器。西陲的保护神,今日化身为了索命的恶鬼。从城门处开始,黑色骑士慢慢地杀着,无人反抗,也无人言语,修罗地狱般的血色场景,竟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终于有人忍不住喊叫了起来,找了把铁锹挥了过去,只是在黑色盔甲上连一道印也没留下,一剑拍下,把那人脑袋拍成了碎末。

杀戮还在继续,从城西往城东,黑色骑士经过的地方,没有活口,肢体裂解,躯干破碎,内脏四处散乱着,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只有触目惊心的红。那孩子放的风筝终于落了下来,被血水浸透,与散落的人皮碎屑难以分清。铺满黄沙的大地,被渗进的血水染成了暗暗的红褐色,与低垂的夕阳交相辉映。

终于,人们跑了起来,向城东跑去,于是黑色骑士也跑了起来,那马跑的比人快,黑色的洪流卷去,如同踩死蚂蚁。生命从来就不公平,也不讲道理,这杀戮来得突然,由不得城中的每一个人。

关何在与武芊芊也在逃着,居于秋风城中的游侠也在逃着,在那黑色的死亡面前,反抗没有任何意义,武功再高,也敌不了如此多重骑的冲锋。无面军第三师,今日屠城。

两人逃到东城门,身后已经只有那还在迅速冲来的黑色骑兵了,振远镖局名头大,也配得起好马,两人所骑,竟然来得及赶到东城,只不过还有一个骑士守在城门口。关何在须发皆张,拔出弯刀,怒喝一声,便冲了过去,骑士举起大剑横着一劈,关何在于空中跃起,闪过那一剑,身子落下时已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剁下了骑士的马头,那骑士摔倒落地,关何在正好落在马上,双腿用力一夹马背,与武芊芊一齐冲了出去,这一手端的是耍得漂亮。

骑兵越冲越快,到了城门口,分出了二十人追了出去,剩下的则开始在城中搜刮了起来。两人骑马又跑了阵,一箭射来,正中武芊芊所骑之马,嘶叫一声便跑不动了,关何在一手拉来,武芊芊落在关何在身后,警惕着飞来的箭。

只是两人一乘,那马速稍微慢了些,不过还是能与黑色骑士保持距离,武芊芊不懂,但是关何在却知道这样跑不到平安城,自家的马是好马,但却没有边马耐久。眼见得前方正有一道河,河上有宽约两人的桥,武芊芊眼前一花,关何在已是翻身下马,用力一拍马屁股,大声道:“跑,别回头。”

“我想回头找他,但是我不能去...因为他叫我跑,这是他用命换的,我不能回去...”,武芊芊摇头哭道。

关何在抽刀立于桥上,黑骑追来,一马当先而行,关何弯刀斩去,宛如圆月,将那马断了一腿,黑骑下马一掌攻来,关何在不管不顾,又断了下一只马的腿,追来的骑士稍停,一为首之人挥手指挥向前,自己却从戒中摸出弓箭,一箭射来,正中关何在胸口,关何在又是一刀断了一马的腿,弯刀关武王,不愧是铁血铮铮的汉子,只听他大笑道:“小畜生们听好了,爷爷名叫关何在!”

那持箭汉子不为所动,又是一箭射来,关何在又中一箭,终于不支缓缓跪倒。那汉子又一箭射去...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关叔就跪在那,身上全是箭”,武芊芊继续哭道,“都是为了我...我该下去陪他的...”,哭声悲戚,楚蓝蝶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云初阳心中不忍,手点了几下,武芊芊便又晕了过去。

“无面军只听镇西王号令,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屠戮平民”,楚蓝蝶凝声说道,“难道镇西王反了?”又突然美目睁大,“不好,秋风被屠,明日就该来平安城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一直修炼,却是不懂,不如楚大人尽快去布置一下城防吧,时间紧迫,这里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了。”

楚蓝蝶点头称是,连忙出去准备起来。过了阵子,都安排下去后,想起还没给云初阳安排活干,返回府邸,却得知云初阳早已出城,不见了踪影。

“混蛋”,楚蓝蝶狠狠跺脚,“就知道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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