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辰瑾萱那张显得无比正经的脸蛋,林枫却是没由来的在心里捞出一阵不知所以然的悸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出自于别的什么原因。

总感觉心里有一阵无缘无故的思绪涌涌,就好像是一个早已忘却的记忆在此时却因辰瑾萱一本正经的言语所唤醒,犹如流水不断冲洗着那个立在隘口的松动石头,源源不绝地奏出嗡动的声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其实我也跟你一样呢。总是觉得用旧了的东西好像是有生命的一样,什么都不愿意丢掉,什么都放在笔盒里。这是因为你对它们赋予了感情,你习惯了与这些在其他人眼中里不过是【物件】的东西一起生活,这些都是你自己个人的,最真挚的情感流露。以后作文的是时候多想想这些,可别这种情绪给忘记了!

……

总之!我就这么说了!你自个儿爱听听,不爱听就不听!怎么选择,就随你的便吧!

……

好像有谁在耳边说话一样,因为回忆的空幻而显得有些稚嫩的声音听不出其背后的始作俑者究竟是男是女。

这个连具体情节都已然朦胧的记忆,又怎么可能仅用一时半会儿的努力就能从深处挖掘出来呢?

“林枫?”辰瑾萱伸出一只手,在怔怔出神的同桌面前来回晃了晃,等到后者偏于呆滞的眼眸可算是跟着自己的手掌而游走的时候,她这才收回右手,把两只手搭在胸前,趴坐在座位上,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那么专心。”

“哦没什么……”林枫下意识地在脸上流露出一抹微笑:“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而已,没啥的。”

“这样啊。”辰瑾萱的眼神在那个瞬间变得有些犀利,但由于林枫的注意并不在她的脸蛋上,加之那个光景也仅仅只是在一闪而过之后就被一如既往的温柔所取缔,索性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波。

在旁人眼中,二人的关系仍旧是那样稳固,那样叫人羡慕,尤其是某个连开始都没开始,犹豫都没犹豫就被辰瑾萱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令那好几年来的单相思彻底无疾而终的男生,看着当下这一幕,更像是有无数把刀子疯狂穿刺着他那脆弱的心,来回鞭尸,鞭得满目疮痍。

“喂喂。”由于是自修课的缘故,喜欢畅谈八卦的男生们几乎十有八九都会扎堆在一起,坐在前座的就径自转过身,坐在后座的就往前躬一躬身,如此营造出一方仅仅属于那四个人的八卦小天地,等什么时候聊到或是找见足以惹人放声大笑的事情之后,才会暂时散一散伙,跑到其他的四人小组里去闲扯刚才谈及的话题。

陈智健坐的位置离陈星宇那边可谓是极其遥远,几乎在教室里呈现出对角之状,由是,哪怕老友与自己同处一个班级的屋檐下,男生也很难,或者说没什么机会一路兜兜转转地跑到另外一边去跟林枫叙上一叙,毕竟代课老师再怎么说也是老师,拥有着那本可谓是掌握了“生杀大权”的操行簿以及制笔写字的权利,有些关乎课堂纪律的东西,他还是要管的。陈智健可不想因为自己的随意出位而被挂上几个【A】的头衔,毕竟自个儿在刚开学的时候就已经拎了好几个“徽章”了,要再加下去,怕是上学期还没结束,自己就得有一面写着缺点两个大字的锦旗插在背上了。

所以,陈智健只得干脆利落地跟两位后座组成四人小队,与他们一起说说八卦。他并不像林枫那样是个偏内向的家伙,但也不像是陈星宇那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到底算是个居中的家伙,跟班里大部分同学的关系算不得深厚,但也并没有被多少人排斥。加上某个才在小息就受到光速好人卡的“可怜鬼”就在这只有三个人的四人小队里,几个人聊得倒也不亦乐乎。

“他们俩好像很开心呢。”邓无关的同桌刚好又好死不死地是他的死党,损友见损友,那阵仗,不言而喻:“不是我催你啊,但是,我总觉着要是再不下手的话,你就真的可能无关了啊。”

“已经无关了。”男生靠着墙,一脸生无可恋地抬起头,将视线仰至斜向四十五度角,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唉声叹气地说道。

“啥子?”作为班里唯一一个复姓,准确来说,是整个年级,乃至于整间学校唯一一个复姓的欧阳阙听着来自邓无关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地歪了歪脖子。

“总感觉,他好像是已经被人甩了。”陈智健冷不提防地说道,不过只是无心之谈,却仍给邓无关带来一阵如大雨滂沱的重拳,斜望白板当苍天的少年抿住双唇的同时又将下巴拉长,摆出一副忍泪的架势。

他明明都这么惨了,可那一声就在身边的憋笑却仍是“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噗…噗噗……噗噗……”就好像是因为喝水的过程中被小小呛到了一下,想咳嗽,但偏偏又要自以为没事地硬把水咽下去一样,欧阳阙就是这样忍笑的,所以才会显得漏洞百出,一如水花泼洒不停的嘲讽更是一遍又一遍地拍打在他那死党的脸上。

等到好不容易才收敛了笑意,这家伙一开口,却又偏要在邓无关的伤口上撒盐,声情并茂地低声背诵道,还摇头晃脑的。

“我呢,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初中的时候,我喜欢你,也许是老天眷顾,让我们高中时能够在同一班当同学。我猜这是一个机会,这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机会,我想好好把握它。”

“既然现在已有天时地利,那么我想,现在,取决于上午还是下午。”嚯,还真是巨细无遗,甚至连括号里的情景都一并背了下来。“应该就是促成人和的时候了。”

“瑾萱,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这喜欢,付诸实行?然后鞠躬弯腰,切记一定要九十度,同时还要把手伸出去。”欧阳阙一边说着,还一边按照那个无形的剧本做着,等到台本里的东西全都表演完成之后,这家伙便跟着同样已经忍不住笑的陈智健一起捧腹大笑,几乎是瞬间就成为了全班噪音最大的四人小队。

陈智健可不笨,他听得出这其实就是某个可怜虫的表白信中的内容,之所以会笑,是因为觉得里面写得东西未免也太正经了些,至于欧阳阙,那家伙这会儿心里只有幸灾乐祸,哪怕往里剖个几层,都估计会是一模一样的光景:“哈哈哈哈哈!!等等,你那时候跟我说写这东西写了多久来着?好像是一个暑假?哈哈哈!和着…和着…和着用的没用就被……哈哈哈,不行了哎哟,不行了,肚子痛肚子好痛…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随着象征午休时间到来的钟声一并传遍整个课室,代课老师合上自己带来的小说,向素昧平生的同学们微微点头,旋即快步走到教室门边,直到单手握上门把手以至于将锁解开之后,他这才高声宣布:“下课!”

然后,年轻的老师一马当先地消失在通向食堂的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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