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古代书籍表面流转着绮丽的七彩荧光。

同为古人智慧的结晶,《构筑原典》上的防护魔法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告死者的刺击。

铭器告死者的强大在于其自律能力和即死特性,破坏力仅相对于文明衰落后的现代魔法界而言算强。那原典上浮现的咒文轻柔地覆盖了利爪,接着光芒一盛,安渡因便被弹开了。

“炎伤家的遗物,为什么会在你手上?第六区的暗鸦是你的人?”安渡因冷冷地问。

他的视角与医生安渡因相同,在其印象中,《构筑原典》这本书在莉丝脱离动乱后就不翼而飞了(详见第二卷“贫民窟的百万富婆“)。

虽然后来在家里发现了暗鸦的尸体,但安渡因始终认为那本书还在暗鸦手上,只是分赃不均导致他惨遭黑吃黑。

后来,那个医生安渡因还偷偷调查了一段时间,但毫无结果,于是他和当时在他体内的审判者安渡因都认为,那本书已经被卖出第六区了。

谁能想到,这本奇书竟会跨越五个阶层,出现在第一区的拉兹瓦尔手里!

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如果自己手上的“告死者”斑猫能够说话,当场就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讲清楚。只是,为了使用她的铭器能力,安渡因在抵达第一区前就强制让她沉睡了。

拉兹瓦尔漫不经心地打开书本,随便翻了两页:“暗鸦?你是指布瑞茵卿那个被放逐的胞弟吗?不,他和教会没关系。”

“有个赵家的内卫给了我这本书作为回报。逐影院为他的行动提供了一点点的情报援助。”

一提到赵家,安渡因立刻就懂了。

当初莉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携带《构筑原典》来到第六区,本就是炎伤家保护她免受高层纷争的手段。赵氏联合库玛尔、凡尔赛提斯两家,共同毁灭了衰落的炎伤一族;莉丝作为最后的炎伤正统继承人,为什么会被赵家内卫盯上,自然不言而喻。

“你为了得到这本书,出卖了教会的修女?!”

“赵家又没告诉我找莉丝修女有什么事,”拉兹瓦尔厚颜无耻地说,“《构筑原典》要是落在居心不良的人手里有多危险你也清楚,收容它是教会义不容辞的责任。既然赵家都答应找到《构筑原典》之后将它交给教会,那么教会帮赵家找个人也不过分吧?”

“我真该想办法把今晚你说的都录下来,让全塔都看看你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意识到拉兹瓦尔在有意激怒自己,安渡因反而冷静了下来。

刚才拉兹瓦尔被《构筑原典》救了一命纯属侥幸,实际并不像他装出来的那么游刃有余。以拉兹瓦尔的魔力储备,刚才的“不朽“领域顶多还能再使用个三四次,只要继续发动攻击,一定可以杀死他!

拉兹瓦尔淡淡地说:“我原因为赵家会给教会个面子,不下死手呢。不过幸运的是,内卫失败了,只杀死了莉丝修女的一个保镖,她本人和另一名保镖至今不知所踪。”

他把手中的书本反转过来展示给安渡因,打开的那一页上一片空白,连页码都没有。

“你知道的,《构筑原典》其实是一座魔法信息库的钥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复杂的法术,具现化成为书本的样子而已。这座智慧宝库中,很多区域是经过二重加密的,相当于在大门之外安装的库房门;而第二把钥匙,是炎伤的血脉,也就是说,只有莉丝修女能看到那部分内容。”

“如果要我一点点破解的话,可能要花上几十上百年时间,到时候我恐怕不得不像布瑞茵卿一样,用各种秘术和科技苟命。但是,如果莉丝修女肯合作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安渡因大笑:“你把人卖了,还指望她替你数积分?”

“她会帮我的。至少,她会心平气和地听我讲完自己的计划,而不是像你,什么都不问就莽撞地跟我拼命。”拉兹瓦尔自信地说。

“计划?控制伪神、统治世界吗?我不问是因为我知道你说不出我意料外的东西!”

拉兹瓦尔认真地纠正道:“是消灭伪神、改变世界。这和你说的有本质上的区别。”

“接着编。”安渡因抱起双臂。

刚刚受的内伤还没完全恢复好,用掉的魔力也需要一点时间回复,所以安渡因乐得在这儿陪拉兹瓦尔拖延下去。

这个时间,其他人应该已经向奈落城的炽天使们求援了吧。走之前已经安排过色欲突袭机库了,王维娜的座驾理应是今晚唯一可以离开奈落城的飞行器。

没有交通工具,那六名炽天使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自己飞上来或者隔着几百公里开传送阵。他们,已经被牢牢困在第六区了。

至于剩下四名炽天使,既然没被派去奈落城就说明全都在执行很重要的外勤任务,两小时内能联系上就不错了,等赶到仲裁之地怕不是天都要亮了!

他自信满满,甚至有点享受拉兹瓦尔为了活下去做出的挣扎。

拉兹瓦尔接着编……啊不对,是说:

“伪神因教众对月神的信仰而定形,只要这份信仰还在,它就是杀不死的。这是一道无解的题目,所以我们十年前只能暂时将其封印。”

“说点我不知道的。”安渡因冷冷地回应。

“反过来一想,如果解不开难题,改变它的题干如何?伪神的本质就是一堆纠缠在一起的咒术,依附于生物属性的容器而现身。十年前仪式用的咒阵是不完整的,如果补完并重新进行仪式,促使伪神与容器完全融合,那么生物容器‘死‘的属性也会被赋予伪神,如此一来,便可消灭它。”

拉兹瓦尔合上书,手掌轻按在封面上,虔诚地说:“救赎之道,就在书中。”

“所以你找上了小秋。”

“谁?妮可儿吗?不,她从小就在教会的孤儿院里长大,我没有去主动寻找她。与伪神相性如此之高的容器,就在某次我去孤儿院做慈善募捐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面前——你说,这难道不是月神的恩赐吗?”

“我把她带到上层,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享受最优质的生活,一切为了让她与大众印象中的‘月神‘更贴近,以便成为一个合格的……祭品。”

“我从一开始就对她讲过所有的计划。她也欣然接受。”

“没有我,她只会在下层度过默默无闻的一生;而现在,她至少有了一个为世界奉献一切的机会。”

“是为我们犯下的错误买单的机会,”安渡因摇头,“讲真,就算那孩子无条件支持你,你有把握对付完全体的伪神?”

“十年前我们几个联手,拼尽全力才封印了初生形态的伪神;这些年,仅仅凭借从封印中泄露出来的力量,它就制造了这么多次血月和棘手的幻魔,所以我不会自大到夸下万无一失的海口。但我确实做了相应措施,比如在不触发回溯的情况下取出容器的心脏,以此限制伪神的力量。”

安渡因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小秋时,在她胸口看到的那个新月形伤疤。

“等到伪神与容器完全融合后,我会让容器归于完整,然后将容器和伪神一并消灭。困扰塔都至今的血月之灾,这样便能画上句号了吧。可是你——安渡因,你却要阻止我,阻止我拯救这个国家,拯救那千千万万还在痛苦中挣扎的异人!”

安渡因痛骂:“放屁!你要是想救异人,就不会签那扯淡的隔离法案了!”

拉兹瓦尔愣了一下,低下头,似乎无言以对。

安渡因冷笑道:

“按你的说法,其实还有另一种显而易见的解决方法不是吗?教众的信仰维系着伪神的不灭,那么我们就把真相公之于众,去告诉他们,‘月神就TMD不存在,你们的信仰崩塌啦‘!到时候,伪神、血月、幻魔和所有的异化症状,全部都会消失对吧?”

“对。但是,教会存续千年,根系遍布政治、经济、军事各个领域,早已成为塔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么做,你考虑过后果吗?”

安渡因向拉兹瓦尔走来。

刻意隐藏了咒文的法术无声无形,环绕在安渡因身旁,因魔力流动而引发了微弱的空间扭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模模糊糊的:

“我是审判者。”

“我只知道做错了事要接受惩罚。”

“教会就算因此覆灭,那也是咎由自取。”

“我只管审判,哪怕整个塔都都陷入火海炼狱!”

他举起拳头,还未挥出,右小臂竟刷的一下与身体分离了!

安渡因眉头一皱,左手立刻接住断掉的右手,将其按在伤口上。“不破战歌”的效果,让断臂在瞬间便愈合完成,虽然没给安渡因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但这次偷袭还是让安渡因震惊不已。

[怎么回事,拉兹瓦尔身上明明没有任何魔力流动才对!空气中这是什么,我的血?不对,血液在沿着什么东西流动,这是……线?!]

安渡因面前,一根肉眼难辨的细线正被鲜血慢慢染红。那线比发丝还要细,若不是血液的缘故,安渡因甚至无法发现它;可它同时又无比坚韧和锋利,竟能在一瞬间连骨头都整齐地切断!

操纵丝线的魔法,有一个炽天使相当拿手。

“呼,总算赶上了。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拉兹瓦尔大人。”

正殿大门,戴金丝边眼镜的炽天使莱恩正扶着门框微微喘息。在他身旁,“熔融之艾希”与“苍炎之波尔宁”结伴进入室内,最后是背着巨大毛笔的画师马良。

十名炽天使,除开前往奈落城的六名,其他人全在这里了。

面对安渡因疑惑的眼神,拉兹瓦尔耸耸肩说道:

“我不是从一开始就说了吗?我等的,本来就不是奈落城的六人。你太好懂了,安渡因,从前你跟着我学魔法的时候我就能一眼把你看透。只要知道你有单枪匹马闯入圣安琪大教堂的勇气,要猜到你的计划很简单不是吗?”

“所以,我在派遣他们六人的同时,通知剩下四名随时保持通信、准备支援上层。然后,今晚,你就乖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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