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桃夭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宛若狐狸般眯了起来，“风流洒脱的萧大公子，竟也会借酒消愁吗？”
“让姐姐来猜一猜……”她凑到萧祁的耳畔，吐气如兰，“我说，你该不会是……思凡了吧？”
“……”
靠。
真是哔了狗了，有这么明显吗？
按理说，这女人是草木成仙，世人都说草木无情。可她这幅精明劲儿，怎么跟个狐妖似的？
“本仙子听说，你今天和一位新师妹起了纠缠。”
桃夭一边啜饮美酒，一边慢悠悠地说，“那师妹名唤火羽，据说能歌善舞，生得一幅好相貌……”
“噗——”
萧祁当场把酒都喷了出去，“桃夭姐，你想什么呢？就那个公主病晚期，我哪能看得上她？”
还以为这女人精明若此，连他对洛神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都能看穿……原来是酒还没醒啊！
“哦，真的吗？”
桃夭凑得更近，一双充满媚惑的桃花眼，似要看透他的内心，“你那位小师妹，传闻能跳‘朝凰之舞’，美得能吸引来数以万计的飞鸟……”
“得了吧。”
萧祁嗤笑，“性格这么差，跳舞再美也没得救。”
“呼……那就好。”
桃夭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胸口，一片波涛汹涌，“你师父九天玄女，可是出了名的老古董。”
“依我看呀，你要是敢对同门犯戒，她一定会打断你的狗腿！丢进玄冰地牢，关到死为止！”
“啧……”
萧祁一头黑线。
以他对女帝师父的了解，的确是能做出这种事的狠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闷头喝酒。
“不过，也不是全无希望。”
桃夭话锋一转，表情似笑非笑，“本仙子倒是有一个法子……让你能不受责罚，抱得美人归。”
“嗯？”
萧祁感觉心底有一只小野兽动了动，“怎么说？”
“咯咯，你这不是很关心吗……”
桃夭立刻流露出一丝媚笑，“还敢说没思凡？”
“……”
好家伙，您搁这钓鱼呢？
“说来倒也简单……”
女子身上带着浓郁的香气，似花香、似酒香。她缓缓凑上前，修长的玉指抬起萧祁的下巴，眼波如醉，“姐姐娶你，不就行了？我不过一介客卿，你们玄月天宫规矩再大，也管不了我。”
“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一尊上古金仙。”
“虽说比不得九天玄女，但带走你这么一个凡夫俗子……这些许薄面，她大约不会不给吧？”
“得，好意心领。不过还是免了。”
萧祁毫不留情地吐槽她，“我可不想有个每天醉十一个时辰、还剩一个时辰在喝酒的夫人！”
“唔，说得也是呢~”
桃夭也没什么失望的样子，缓缓伸了一个柔媚的懒腰，“你我之间，还是当酒友最为合适。”
“来，看在你如此可怜的份上，姐姐再送你一坛新酒。”
话音落下，她的玉手轻轻一招。白皙如玉的掌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青玉酒坛。
“这酒不错啊。”
萧祁拔开塞子，随意喝了一口。入口微苦，片刻后却渗出淡而柔和的甘甜，“叫什么名字？”
“忘忧。”
桃夭侧身坐在玉璧上，清风吹过，秀发漫舞。她脸上醉意更浓，忽而击掌，清唱起一首古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
歌词古老而苍凉，女子的音色却极美，如山涧清泉、似夜莺啼啭。组合到一起，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随着温暖的风流，弥散在无尽的天穹之下，令人仿佛忘了忧愁，醉倒在暖风之中。
只是唱着唱着，桃夭渐渐就醉了。整个人伏在萧祁肩头，沉沉地睡去，发出匀净的轻鼾声。
“这女人，酒品真差……”
萧祁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俯下身把桃夭抱起来，走到一株桃树下，放在厚厚的落花上。
他低下视线，注视着这个蜷成一团、沉沉醉去的女人。她的容颜明净如玉，长长的睫毛垂落，睡颜很是安静。说不清她到底像多大年纪，有时像是少女，有时又仿佛风化千年的雕像。
如同她的心一般。飞扬跳脱，永远不可捉摸。
过去的十八年中，在这个规矩森严、高高在上的帝统仙门，也只有这个脾气古怪的女人，能和他这个名义上是宗门首席、实际上却毫无法力的花瓶，成为一起喝酒、纵情闲谈的朋友了。
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兴抱琴来——她骄傲得像只猫儿，率性而为，从不过问他的去留。
“哗——”
萧祁静默了片刻，取下挂在树枝上的纱衣，轻轻盖在桃夭身上。拿起酒坛，一个人走了出去。
……
不知过了多久，当萧祁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走到了悬崖旁。正是从这里坠落，他遇见了她。
美得仿佛虚幻，让人不敢触碰的少女……如果不是掌心留下的灵引，他会怀疑只是一场梦。
然而就算是真的，对他而言，还不如只是一场梦罢了。看似近在咫尺，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啧，我真是昏头了。”
萧祁席地而坐，拔开酒坛的塞子，“人家只是太寂寞了，随口说说而已……少自作多情了。”
真是难以想象……像自己这么漫不经心的家伙，对一切都无所谓，生性风流轻佻。有朝一日，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孩，如此患得患失？
用一句烂俗的话来形容，这是遇上劫了。看似很简单，一步就能渡过，实际上却很难很难。
“咕嘟嘟……”
喝着名为忘忧的仙酒，萧祁的视线，也渐渐开始变得朦胧。恍惚之间，他看到周围的景物都淡去，仿佛被水一样的月光笼罩，亦真亦幻。
自己的掌心之中，也映照着一抹淡淡的月色。那光芒如此温柔，叫人忘却一切，无忧无惧。
“洛神……”
彻底醉倒的前一秒，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对着那虚幻的月影，轻声说，“我很想，见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