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十分，苏元床边的闹钟叮铃作响。
卧室外，那只黑皮小狗不知道怎的，狂叫不止。
“汪！”
“汪汪汪！”
“额……”
苏元呻吟一声，捂着疼痛不已的额头，走出房间。
“软软，软软。”
少年呼唤着嫁衣女鬼，心中有些奇怪，平日里要是他一喊，苏软软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眼前，可今日却不是如此。
唉见，苏元在心中幽幽一叹，总觉得见不到她那双含着水的桃花眼，心里就好像丢了什么一般。
苏元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不再多想，反正一个月里总有几天早上起来是见不到苏软软的。
“汪汪汪！”
响亮的狗叫声又传入少年的耳中。
一直蹲在门口的黑皮小狗，突然一口咬向少年的脚踝。
苏元被吓得靠在门上，满脸不解，那日乖巧温顺的乖乖狗最近怎么这般暴躁了？
“汪汪汪！”
黑皮小狗前肢弯曲，凶狠无比地瞪着苏元，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少年撕成碎片。
苏元举着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然而这只小狗仍不肯罢休，一步一步朝着苏元靠近，而后一跃而起，扑向少年。
苏元一手抓着四腿扑腾的小狗仔，看它还是咬牙咧嘴的凶横模样，不禁想起梦中的那只大黄狗——
真是狗比狗，气死人啊。
苏元将它随手朝着房间一扔，紧紧关上门，拍拍手走进厕所，开始洗漱。
六点二十，苏元敲了敲客房，等待片刻，却未得到什么回应，开口说，“陈……陈洛灵，要一起去学校吗？”
“那我就进来了？”苏元见她许久也未回应，壮着胆子拧开门锁，却发觉空荡的房间中，并无少女的身影。
他耸耸肩，合上门，穿好鞋，走到门外。
走在小巷之中的少年，看着小巷两旁墙壁上一团一团展开的青苔。
刚经过雨水的滋润，平日稍显枯黄的青苔，如今也逐渐翠绿起来了，生机勃勃。
这座城，自他年幼时起，似乎就为变化过。
三月是细雨绵绵的阳春，仲夏时节是雷声鼓鼓扰人眠，到了秋分时，白露霜霜，街边的槐树也掉尽枝头的黄叶，而在寒风瑟瑟的立冬，这座城也能换上了一身白衣新装。
少年抬头看着初晴的天空，这刚被细雨洗净的湛蓝色天色，掺杂着几息柔白，是飘着几簇稀薄白云。
偶尔见着几只还未飞向北方的春燕，鸟喙中衔着新鲜的长虫，朝着今年新建的巢穴飞去，在仅剩不多的日子中，照料着还未能展翅高飞的雏鸟。
少年走出巷子，却发觉这小巷串通的马路拥堵不堪。
一辆一辆的轿车堵在一起，刺耳的喇叭声源源不绝，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暴躁的怒骂声。
苏元沿着马路，继续朝前走去，才走了几分钟，又停了下来。
在他身前十多米的菜市场口，聚集着几十号人，多是提着菜篮子满头白发的大爷大妈。
苏元本以为又是那些年轻人在菜市场卖着什么能用五十年不生锈的菜刀，或是那种不用加油，炒菜煎蛋就能不沾锅不炒焦的铁锅。
待到少年走近，问着空气中隐隐泛着一股腥臭味，再看到人群附近的呕吐物，暗道不妙。
“大爷大妈们，都让让啊，都让让，离着远点吧。”
两位满脸焦急的警察，从马路对面奔跑而来，开始驱散起这群聚在一起的老人们。
可任凭他们如何劝说，这些往日里就爱凑热闹的大爷大妈怎么也不肯离开，多是朝着一旁稍稍走几步，看见从菜市场中走出的老熟人，就又拉着熟人嘀嘀咕咕，重新凑近人群。
而后，本就满是黑色污水和烂菜帮子的菜市场地面上，又多了几滩多是菜包油条的呕吐物。
不一会，急促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一群干练的刑警下了车，沉着脸驱逐起人群。
或许是这些刑警腰带上配着的警枪起到了一定的威慑，这群大妈大爷总是颇为不舍得离开菜市场路口，站在了数米外的大药店门前，继续观望起来。
一直默默站在一侧的少年，此时终于看清了那些老人之前在围观的景象了。
菜市场路口中央，原本放着的圆石石墩不知去了何处。
一张数米长的正方形白布平摊在地面，四角被铁钉钉牢在地面。
白布之上，是一具仍带着血丝的白色骷髅，只有一米出头，只占据了半片的白布。
其余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细小肉块，不是那种绞肉机切割的肉泥，是方方正正形状统一的肉粒。
而在那根插在地上的木棍上，挂着一张洗的干净的人皮。
苏元看着，隐隐觉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那股感觉从何而来。
可在人皮之上，是一道一道黑色印痕，宛如是一群蜈蚣依附于此，用锋利的口器紧紧钳住，撕下一块又一块的人皮。
苏元眯着眼，不禁朝前走了一步，这才看清。
那些黑色印痕，原来是那种家中常见的，用来缝制衣物的缝纫线。
人皮随风缓缓飘动着，微微鼓起几个小包。
不对！
苏元喉结一个滚动，揉了揉，再次睁眼看向人皮，心中震撼无比。
这分明是两张人皮！
那些密密麻麻的缝纫线，分明是将另一张切碎的人皮，再次缝制到里面那张人皮之中。
少年心中毛骨悚然，能做出这般行为的凶手，除了残暴之外，心思也太过冷静了。
“苏元！”
忽然有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将他吓了一跳。
苏元回头，看清来者是那国字脸鹰钩鼻的中年刑警。
只是不知为何，这本就看着憔悴的刑警，今日一双眼中，满布血丝，红的吓人。
“申……申刑警。”
“怎么了？”
申国雄看着眼底不安之色一闪而过的少年，开口问着。
“没……没什么。”
苏元摇摇头，将那股不安死死压住，随即看向申国雄说：“申刑警，这又是出现了什么连环杀人案？”
“嗯。”
申国雄点起一根烟，用力地吸了一口，闷声应道，“怎么，夏博士您又要帮我警方一手吗？”
苏元面无表情，可心中却恨不得给上自己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