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用尽一切意志力，总算抽回了手。移开目光，呼吸紊乱，“你再这样，我会想做坏事的。”
“做坏事？”
洛神眨了眨眼睛，纯净的目光透着疑惑。她的美遗世独立，可又咄咄逼人，叫他无法喘息。
萧祁一直以为，自己最不怕的就是美人计。毕竟是在女尊仙门长大，见过太多绝色，已经看腻了。像什么霸气女王、妖娆御姐、呆萌萝莉……在玄月天宫都能找到，三天三夜不带重样。
然而这一刹，他忽然感觉扛不住了。和这个少女的相遇是如此猝不及防，如同利剑刺进心脏。
“呼……”
胸口似燃烧着一团火，萧祁深吸了一口气。他低下头，在少女的眉心轻吻了一下，“看到没有？”
“听着，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故作凶恶，赌咒发誓，“师父说了，我是个天打雷劈的大魔头！喂，你倒是离我远一点啊！”
“唔……”
被萧祁亲吻，洛神却没什么被轻薄的怒气。她的目光流露出几许疑惑，抬起玉手，轻轻摸了摸眉心，“真的吗？可是我没有感觉到敌意啊……”
“咳咳咳……”
萧祁一下子被呛住了，只好强行恫吓道，“总之离我远点！不然……不然我会对你做坏事！”
“这样就算做坏事吗？”
洛神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接着用双臂环住萧祁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前额落下一吻——
“你看，我也会啊。”
“……”
那一刹，萧祁浑身仿佛都僵住了，头晕目眩。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没有喝酒，整个人却醉醺醺的。如同踩在云端，轻得像是要飘起来。
她的吻如此轻柔，犹如蜻蜓点水，又好像根本就是一场幻梦。但他却莫名感觉到，天地间的冰雪都在这一瞬消融。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万千花朵盛开的声音，汇成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靠……”
萧祁紧紧攥住心口的衣服，向后踉跄了几步。心脏像是被利刃捅穿了，眉头紧锁，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如此疼痛而又甜蜜。
“你怎么了？”洛神不明所以，想要走上前。
“别过来！让我冷静冷静！”
但萧祁发出低吼，阻止了她。他没法再让这个少女靠近了，否则会生生被心口的火焰烧死。
“好。”
让他意外的是，洛神真的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乖巧得像个瓷娃娃。
梨花漫天纷飞，犹如清风吹雪。少女站在梨花林下，不靠近也不远离，好似一座无暇的玉像。
“喂……”
萧祁背靠一棵梨木，疲惫地半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没有。我从生下来，就没有离开过玉幽谷。”
隔着漫天飞舞的花雨，他看见白衣少女微微摇了摇头，“唯一的熟人，只有玄女一个而已。”
有生以来，从未离开过禁地……吗？
听到她的这句话，萧祁下意识睁开了眼睛。他既感到一丝意外，内心深处却又像是顺理成章。
是啊……
只有一直生活在这样远离世俗尘埃、厮杀纷争的禁地，才能养育出如此纯净不染的气质吧？
——纵然天下有千万美人，她却是独一无二。
“怎么了？”
见萧祁久久不语，洛神似有些不解，“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
萧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不过，仙子今后千万不能再像对我这样，随便靠近陌生人了。”
“为什么？”
“因为世上有很多坏人，他们会很想欺负你。”
“嗯……那好吧。”
洛神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走上前挽住萧祁的手臂，明眸中流转着希冀的光，“你可以陪我走一走吗？”
少女的举动落落大方，丝毫没有羞涩和扭捏。她的口吻又是那样真诚、柔和，仿佛不谙世事，带着天真灵动的稚气，令人产生怜惜之心。
“……好吧。”
萧祁心里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那一刻他忽然很想抓住洛神的手，却又不敢触碰。
听洛神的语气，对堂堂三界第一女帝，似也没有太多的敬畏。显然，她自己的修为一定很不俗。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对她生出了呵护之心，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或水中的月色。
一旦伸手去触碰……就会如泡影一般消散。
……
湖水之滨，萧祁陪伴洛神走了一段路。幽谷内温暖如春，梨花长年含烟带雨，纷飞如落雪。
和外界那些高傲的女修相比，洛神的脾气未免太好了。明明是强大的仙人，心性却宛如不谙世事的少女。偶尔他说几句话，她一定会仔细聆听，目光认真而澄澈，绝无丝毫敷衍之态。
虽然主动挽着他的手，却显得那么自然而然。坦然大方，不含蓄亦不轻佻，媚而不染俗尘。
“真好。”
走到一株巨大的神木前，少女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轻轻阖上睫毛，脸上流露出甜蜜的笑意。
“嗯？”
萧祁不解，“什么真好？”
洛神睁开眼睛，盈盈地看着他，“你陪我真好。”
“……”
月光照进她的眼瞳里，明媚得刺目。令萧祁心头一荡，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我该走了。”
“你很忙吗？”
“咳，算是吧。师父老罚我抄经文来着。”
“唔……”
洛神认真思考了一下，语气带着某种天真的稚气，“我可以偷偷帮你抄，不叫你师父发现！”
“……”
萧祁扶额，长久地无语。
他心想得了吧，我不是怕抄不完被女帝师父责罚，而是怕了你——我怕栽你身上，明白么？
认真说起来，他也算在女人堆里长大的。过去遇见过那么多的女子，无论是何等身份、何等美貌，都能谈笑风生，心却静如止水，不起波澜。
然而……
看见洛神的第一眼，内心就涌起了悸动。仿佛坚冰消融，化作春雨，点点滴滴地打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