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他刚刚张嘴，就被风给灌得无法呼吸。
眼见着地面越来越近，沃夜西开始考虑自己应该怎么着陆。
怎么着陆？着个毛啊！这不得摔死！？
“优尼薇尔，快想办法！”生死关头，沃夜西将曾经“绝不再使用灭世神的力量”的誓言抛在脑后。
「怎么回事嘛，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啊。」
对于现在的状况，优尼薇尔也是没搞明白的样子。
完了，这下完了。
沃夜西眼睛一闭，等待着自己变成肉饼的那一刻。
“轰——！”
他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伴随着响亮的撞击声，激起一片尘土。
片刻之后，陆维耶出现了，他一边摆手驱散烟尘，一边绕着这个凹坑踱步。
这小子，就这么摔死了？如果是这样，他恐怕还不足以成为那个关键人物。陆维耶心中想着，皱起了眉头。
“可惜了，沃家的幼子居然就这点本事。还说什么想要报仇吗？”陆维耶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他笑着耸了耸肩，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
一只手扒住了坑的边缘。
随后，沃夜西一个翻身，从坑里跳了上来。
一缕极淡的金色光粒，消失在他的眉心。
“嚯？”陆维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沃夜西弯腰撑着膝盖，不停地喘着气。
先不说那长达十几秒的自由落体时间，就在与地面接触的一瞬，他真的以为自己完蛋了。
少年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从那个高度掉下来……然后再看看身后被自己砸出的凹坑，触目惊心。
“你要杀了我吗！”沃夜西一眼便看到了陆维耶，怒而质问。
“是的。”陆维耶却平静地说道，“只有在生死关头，人才会抛却那些花里胡哨的念头。记住，一旦想着保命，那么就没有余力再有所保留了。”
“你……”沃夜西咬了咬牙，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这个陆维耶，是在试探我的实力吗？但是哪有这么搞的？若不是优尼薇尔还能起到保护作用，我特么绝对已经摔成饼了。
“我就明说了吧，我在试探你，看看你本事几何。”陆维耶背着手，朝着前方走去。
“你这个试探的方法不对头吧？”沃夜西冷笑道，“究竟有几个人能够从那般高度掉下来，还能凭自己处理得了的？”
“我的确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办到，但对我来说那无关紧要。”陆维耶却道，“重要的是，你小子办到了，这就行了。”
“大言不惭。”沃夜西回应，“你这是典型的结果论。如果我摔死了，你恐怕这会儿已经开始嘲讽了吧？”
“这倒是真的。”陆维耶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从坑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嘲讽。”
“靠……”
两人就这么朝前走着。
沃夜西观察了一番这里的环境。
脚下是实打实的泥土地面，草坪齐整得像是用刀削过，然而这竟然是这里唯一的“景致”。
“这里是哪？”沃夜西问道。
“【离层】。”陆维耶的声音传来。
离层？沃夜西从未听说过，但根据目前所看到的来推断，这里绝不会是现实世界。
“你大概能猜出来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对吧？”陆维耶继续向前走。
“如果你是想要考验一下我的观察能力，那……”沃夜西指了指头顶，“白天，却没有太阳，所以这里不可能是现实世界上的某一处。”
“仅凭肉眼没有观察到太阳，就敢做出这样的判断吗？”陆维耶问道。
“确切来说，重点不是太阳。”沃夜西跺了跺脚，“重点是，你我的脚下……没有影子。”
陆维耶的脚步稍稍放缓。
沃夜西环顾四周，道：“没有影子，意味着没有光，但如果是那样，这里应该是一片漆黑才对。”
“所以，光存在，但光源并不是太阳。换言之这个‘白天’，是以一种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机制而存在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一座稍稍隆起的草坪。
“你的判断很正确。”陆维耶指着前方，“离层，是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假空间’。”
“假空间？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里没有昼夜。这里唯一的植物，这些草，并不是真实地活着，而是由魂构成的拟态物。”
陆维耶弯下腰，抓起一撮青草。
不一会儿，它们竟是失去了形状，变成了无数的白色光粒消散了。
“原来是这样！”沃夜西叹道。
“所以除非遭到破坏，否则它们永不枯萎，也无需阳光。”陆维耶说道。
两人翻过小丘，便看到了一座用几根粗圆木支起的布棚。
布棚的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平地。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陆维耶说了一句，随手从圆桌上拿起一瓶还剩一半的酒，喝了起来。
几岁的人了，还秘密基地……沃夜西瞧见这陆维耶难得露出一副嘚瑟样，不禁嗤之以鼻。
但他必须承认，离层，这个空间实在是不可思议。
“陆维耶，你到底是什么人？”沃夜西面向老人，严肃地问道：“蒂姬姐说，你曾经是鲜血军团的教官，如何能掌握这样一个东西？而且似乎凭你的意志便能随意开启？”
陆维耶躺在躺椅上，又喝了一口酒。
“小子，你是觉得我不配吗？”他呵呵一笑，“而且，你对‘教官’这个职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以为军团里的教官，和学院里的那个，是一回事儿？”
“嗯哼，我觉着差不多。可能一个认真点儿，另一个随意点儿。”沃夜西也毫不客气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小子还挺幽默。”
陆维耶直起身来，望着他缓缓说道：“离层，是军团的机密之一，是军团的最高领导者至寒，为帝国在未来数十年甚至百年的战争构想所埋下的种子，也是他跟其他六位御殿坐在一块儿谈话时，手上握着的最大底牌！”
陆维耶的话在沃夜西听来无疑是犹如霹雳。
“我承认这对军团来说或许会是个机密，但吹过头了吧？”少年整理了一番思绪，说道：“连御殿都搬出来了，吓唬谁呢？”
“吹？”陆维耶竟是笑了起来，“小子，你的判断力和观察力都很不错，但是对于你不知道的那些却缺乏敬畏，这是个毛病，得改。 ”
呵，还教训起人来了？
沃夜西摊了摊手，道：“行，那你教教我怎么个敬畏法？”
“你以为离层是用来干什么的？”陆维耶的目光越过了沃夜西，飘向了更远的地方，“这里实际上是一个训练室，是军团用来训练士兵的地方……”
沃夜西觉得奇怪：“训练士兵，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跑到这里来？”
“因为那些都不是普通的士兵。”陆维耶蓦地站起身，视线突然间变得凌厉无比。
“他们，都是俢魂者。”
……
这天晚上，沃夜西失眠了。
他在那张塌了的床板上翻来覆去，最后枕着胳膊，盯着窗台上那盆莹蓝色的星见草发呆。
金色的微光无声无息地幻化成一个少女的模样，她坐在星见草的旁边，五指拂过那永远保持着弧度的蓝叶。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沃夜西望着优尼薇尔。
“是你太安静了，小家伙。”
优尼薇尔的黑裙融入了黑夜，而白色的长发却如银河般垂落。她倚靠在窗框边，这样的姿态看上去竟是多了几分神秘。
沃夜西没有说话。因为这是事实，哪怕是像往常那样怼她一番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陆维耶，不仅是一位教官，而且曾经是专门负责训练俢魂者们的教官。
不仅如此，他的手上还掌握着军团的机密——一个名为【离层】的，随时可以用于隐匿行踪的空间。
怪不得，他可以在军团的抓捕下，逃亡如此之久。
……“你想要复仇，想要探知过往的真相，就必须变强。否则，你绝不可能活着看到结果。”陆维耶这么说过……
沃夜西的视线回到了黑漆漆的天花板。
……“你我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发掘真相。为此，我会训练你。”
老人说道：“这是我给出的筹码，而你什么都不需要为我做。作为交换，你，只需要变强就行了。”……
沃夜西抬起右手，再次尝试着调动体内的魂力。
不出所料，这动静仍然可以忽略。
“小家伙，你选择了最不切实际的方法。”优尼薇尔忽然说道。
“什么意思？”沃夜西觉得奇怪。
“因为咱知道。”优尼薇尔看着他，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隐隐散发出淡淡的光，“在这条路的尽头，站在你对面的，是你无法赢过的存在。”
沃夜西不明所以，只当是优尼薇尔又脑袋犯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没法赢过？你是觉得，我永远不可能赢得了王旗大队的那位掌旗官吗？”沃夜西翻了个身。
少年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天赋异禀的人，比起他的姐姐，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块石头。
但他是个固执的人。在没有看到一切的结局之前，他不会停止前进。
“我，会变得比他更强的。”沃夜西闭着眼睛，嘀咕了一句。
不知怎的，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需要大量脑力来消化，沃夜西只觉得立刻便有一阵疲劳袭来。
他还没有听到优尼薇尔的回应，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