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咚！”

匕首打了个空。

在毒烟发作的作用下，拉凯勒浑身提不起丁点力气，本以为自己即将被匕首给刺杀，却又因为突如其来的推搡而躲过一劫，让他心中不解，

“啧！是谁！？”一刀打空，巴尼斯愤怒地看向那个突然从椅子后面钻出来的娇小人影。

红燕。

在拉凯勒身边端茶倒水的餐厅服务员，穿着很可爱的女仆裙装，

也不知为何，她没有被【七息倒】的毒烟给剥夺行动力，反而还活蹦乱跳，甚至有力气将拉凯勒给推走。

“哪来的臭丫头，给我滚开！”巴尼斯气急败坏地抬手便打，大力一挥，将红燕给扇倒在地。

“呜咿？！”

嘴里发出少女的哀鸣，红燕哪里抵抗得住这种力道，被狠狠地掀翻倒地。

但是，并不觉得很痛，只觉得害怕。

就在刚才，红燕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与意志，在匕首落下的瞬间从视线死角钻出，全力推开拉凯勒，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被弹开，二人都避开了那次攻击，

这一番动作彻底激怒巴尼斯。

昨天晚上兄弟当面被杀的耻辱，加上连续两次被不知名臭丫头打乱计划的愤怒，点燃了巴尼斯心中那股潜藏已久的怒火，

巴尼斯走到缩在墙根逃无可逃的红燕面前，匕首比划几下，朝她凶狠地逼问。

“妈的，小妮子，为什么你没有中毒？”他怒声呵斥。

这小丫头，有问题，

【七息倒】是自家主子托人花大价钱买来的毒烟，不管是谁，除了人形巨龙和某些具有毒抗性的异族以外，无论半兽人还是人类都会在七息之内倒地不起，

而这女仆打扮的丫头居然能抵抗这么高浓度的毒烟？

要知道自己都全凭解药在硬扛，力气受到极大限制，虽说不至于像侍卫与拉凯勒那般被毒倒，可也难以对付一个正常人，这小妮子是什么来头？

“呜咿！……你别过来！别过来！！”红燕吓得浑身发抖，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她的意志，一心只想逃跑，却又没法逃走，只能发出这种无力的呜咽哀鸣。

巴尼斯一把揪住红燕的女仆装领口，把这小丫头给抓到面前，

“噫！！”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听见这声熟悉的哀鸣，巴尼斯微微皱眉，说道。

“怎怎怎么会呢……我只是这家餐厅、雇来的服务员而已……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呜呜呜呜呜——”

红燕结结巴巴地求饶，泪腺崩溃。

都怪那虚空中的呢喃鬼话！把自己给忽悠去推了那一把！早知道自己就安心缩在桌子底下当透明人算了！

就不该去掺和这件事！贵族的死活跟自己有屁关系？！这下倒好，把自己给搭进来了！

眼看着巴尼斯手里那明晃晃的钢刀，红燕立刻就联想到前世被断头那一瞬间钻心铭骨的剧痛，心中只有深刻的悔恨。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这人明摆着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说不定还得吃刀子。

.

盯着红燕看了老半天，巴尼斯恍然大悟，发出恶魔般的嘲笑。

他认出来了，面前这人就是昨晚偷听自己和兄弟讲话的那个小乞丐。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这世界可真是有趣啊，你说对吧，小丫头？”

“昨天晚上，我兄弟的死相我可记得很清楚呢。”巴尼斯似笑非笑，看得红燕头皮发麻。

“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赤鬼给斩成一滩烂肉，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机会见，结果你却主动送上门落到我手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臭丫头。”

“呜呜呜呜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吧……求求你……”红燕呜咽着回答，哭成个泪人。

可巴尼斯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抓得更紧。

看见这哭兮兮的模样，其实他心里早就没了多大兴趣，

没劲，稍微吓一下就哭成这样，这丫头身上多半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秘密，就是个幸运的小乞丐罢了。

兴许只是因为她的体质对毒烟有抵抗力吧，还是早点杀掉为好，免得夜长梦多，再把那拉凯勒给处理掉，提着信物回去领赏——

刚想抬刀照着红燕脖颈处来一刀，巴尼斯的视线不经意间从红燕头上扫过，目光锁住那对发卡，

……发卡？

银色泛光，无论是纹路还是造型都精巧绝伦，堪称艺术品，

这精巧的小玩意一看就不是凡品，一个十几岁无父无母的小乞丐买得起这种装饰？

这么想着，巴尼斯伸手揭下红燕头上的发卡。

哼，反正都是个死，还不如让大爷我捞点油水，至少这对小丫头的玩意能换一顿饭钱，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大户人家愿意给自家大小姐收去做嫁妆——

发卡从红燕头发上脱落。

.

.

就在这个瞬间，挣扎着倚靠墙根坐起来的拉凯勒，还有揭下发卡的巴尼斯，二人同时为眼前一幕愣住，

“——？”红燕睁开一只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没声了？难不成这家伙也被毒烟给弄得中招了？

可是，巴尼斯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如受到极大震撼般呆住，眼睛瞪如牛铃，瞳孔缩紧成针眼，嘴巴能塞进一个苹果。

在他手中，赫然抓着由那赤鬼少女交给自己的一对发卡。

红燕下意识地伸手往头上一摸，触碰到自己那对苍白的鬼角，失去发卡的掩饰后，它们再次显现在自己头上，

“————————”

她忘记了惊叫，忘记了呼吸。

甚至忘记了思考。

“你……你是……”

巴尼斯却比红燕还要惊恐。

鬼角，

这个东西在人类世界的认知度高到爆炸，

鬼人族吃人的传说能止小儿夜啼，无数人小时候都被母亲用这个故事吓得安心睡觉，昨晚那个瞬间秒杀自己兄弟的赤鬼少女也在巴尼斯心中刻下深深的梦魇，

如今眼前又再次出现一对鬼角，唤起巴尼斯最恐怖的记忆，

这小丫头，居然是鬼人！？

怪不得昨晚那个赤鬼武士会保她！

白发的鬼人，白鬼，鬼岛源氏家族的直系正统————

巴尼斯呆住了。

另一边，拉凯勒抓住这个机会，抬手捞起袖子，颤抖着露出袖中那架蓄势待发的袖弩。

“咔嘣！！！！”

“嚓！！”

锋锐铁矢，一触即发。

在弓弦的余韵中，铁质弩矢从呆愣的巴尼斯右边太阳穴穿进，从左边颞顶部刺出，白花花的脑浆与血液被弩矢裹挟飞溅，这个杀手瞬间在惊恐中毙命。

他的尸体软倒在红燕身边。

确认巴尼斯被一箭爆头，拉凯勒无力地垂下拼尽全身力气抬起的袖弩，

包间外嘈杂闹嚷，可红燕却像失了神似的，瘫坐在地，缩成一小团。

直到红燕被吓晕之前，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在那对苍白的鬼角上，

“……想不到，”

拉凯勒自言自语，

“【阿珂姆的秘宝】……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