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者露出微冷笑容,但心中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
他刚才看的很清楚,就是这个少年将自己的攻击挡下,不然森岛集团大小姐早就命丧黄泉。
难道是森岛集团给他们大小姐安排的贴身保镖?
“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就算了,当我没来过。”
少年吃完烤串,他鼓着腮帮挥舞竹签。
“如果是你的话,那我——”
话及此时,少年清澈黑瞳中划过几分寒意,那流露出来的某种杀气令暗杀者毛骨悚然。
他毫不犹豫地拔枪,枪口朝向少年,打开保险……但没能扣下扳机。
‘咻’一声,尖锐破风声自少年手中发出,直直贯穿暗杀者喉间。
眼瞳欲裂,手枪掉落,暗杀者捂住被贯穿的喉咙,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化为几分黯然。
生命将尽的最后一刻,他忽然有些明悟和释然: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而此时,少年才将他的话讲完。
“——那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干掉那个女……嗯?我签子呢?”
少年将手掌收回到眼前翻转,五指开合,眼睛瞪大,彷佛很惊奇于木签突然从手中消失。
他四下找了找,才看到奄奄一息的暗杀者。
看到暗杀者手中的手枪,少年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沉思一下才恍然大悟。
“哦,是我呀?不好意思,感觉到杀气就一不留神把你干掉了,习惯了。”
很苦恼地揉揉脸,藤原夏目随即将纸碗中的热汤一口喝完,走到暗杀者旁边。
“不过你为什么要攻击我呢?要知道刚才被你坏事后,我是因为快退休了才难得没直接杀你,还打算把这次任务让给你去做呢,太不识好歹了吧?”
暗杀者听到这句彷佛错全在自己身上的话,原本就要安详闭上的双眼陡然瞪大,瞠目欲裂,面容扭曲,额上青筋暴起。
“唉,都怪你,现在我还得花点功夫把你的尸体销毁掉,真是麻烦。”
蹲到暗杀者旁边,语气中带着一副学生到校后发现作业没带,还得重做一遍的苦恼。
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这次我心情还可以,就免费吧,下辈子小心点哟。”
看着少年一副很无辜,彷佛错全在自己身上的表情,暗杀者张大嘴,想要大声放喊,表达命运的不公,社会的黑暗和世界的残酷。
但最后,他头一歪,死不瞑目地瞪着天空。
*
时间是四天后的周一放学后,神川第一高中,风纪委员会所属办公室内。
“东区废弃教学楼那边,有奇怪的声音?”
风纪委员长森岛唯坐在长桌正位上,看着一份由学生提出的报告。
“是,有人说有点像猫叫,但是很凄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样,好,我会去看一下。”
收下文件,森岛唯敏锐察觉到部下们有些欲言又止,她都不用深思,很快就他们所想大致猜了个明白。
心中对这些说大话时意气飞扬,做起事来挑三拣四的学生的鄙夷更重几分,森岛唯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
“哇呜,都这个时间了。”
她看看窗外夕阳,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下属们微微一笑。
“太晚了,大家都先回家吧。”
“诶?可,可以吗?”
“这个,森岛委员长您都还在工作。”
“是呀,我们走了就太不负责了,事情还没做完呢。”
“……”
笑容不变,部下们躁动声让森岛唯感到心中越发焦躁,手指紧捏,快把手中圆珠笔捏断。
这帮做事效率跟树袋熊一样低下的废物,明明都快把‘太好了,终于可以走了’写在脸上,还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非要别人多说几句话好帮他们摆脱心中罪恶感,还没长大就已经把社会上的圆滑虚伪学了个遍吗?
你们其它本事没见到,这种推卸责任的天赋倒是蛮不错的呢。
深吸一口气,森岛唯站起身来,双手在半空中向下按。
安静下来后,她脸上露出端庄而温和的微笑。
“没什么,多亏大家一起努力,事务就还剩一点点了交给我就行了,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快回家吧。”
行了吧?
我已经承认你们有那么一点点作用了,应该已经够你们那智商低下的大脑用来自欺欺人了吧?
那就快点滚蛋不要妨碍我了!一帮只会嗡嗡叫的苍蝇!
“那我们就先走了,委员长。”
“大家辛苦了。”
“如果事情太多就留到明天让大家一起做就好了。”
“……”
等最后一个人关上办公室大门后,森岛唯脸上挂着微笑,眼神却毫无温度地缓缓环顾空旷办公室。
她默默走上前,将长桌两侧散乱的座椅摆齐,再将桌上文件全部收起。
回到自己主位后,看着房间内整齐陈设,森岛唯小脸上的一动不动的笑容才缓缓消散,化作一片深沉漠然。
长舒一口气,她眉宇间浮现几分疲惫,但也有不必伪装的轻松。
“留到明天一起做?那明天的事推到后天去做?还一起?”
对这种可笑说法嗤笑一声,森岛唯又继续低头沉浸到学校事务中去。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已是夕阳残照,苍茫如血。
将笔随手丢到桌子上,在一声长叹中,森岛唯整个人向后靠去,陷入椅子软靠中,呆呆望着天花板,然后闭眼假寐。
这是她一天中唯一的放松时刻。
在这之前,无论是班级、学生会、还是风纪委员会,都有一大堆破事要森岛唯处理,她还要忍着心中不满与一帮白痴交际谈笑,口干舌燥地奉承他们那些可笑的虚荣心。
在这之后,她又要回到家中一个人做饭、吃饭、洗碗、做家务、做作业、洗澡、总结本日任务完成情况并规划第二天行程。
虽然之后有大概一个小时时间能用来玩游戏,但为保证充足睡眠,她又不得不在十一点前睡觉,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前起床晨跑、洗澡、吃饭,然后再度投入到学校事务中,其间十几个小时不会与人说话。
反正,一天二十四小时,森岛唯只有在完成大量工作后的这短暂一刻里,能心安理得发呆,其它时候,就连睡觉也是一项需要精确计算时间的任务。
每当此时,森岛唯都不禁会想,如果母亲还活着在,她是不是就不用住在那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旷公寓里了?
是不是能一回到家就能和母亲一起做晚餐,然后在晚餐时和父亲吐槽自己在学校里遭遇的事情了呢?
但现实是如此冰冷,无论森岛唯尝试多少次,那样的场景甚至都无法在幻想中成立——母亲已经去世八年,而自己上次和父亲见面,还是在三个月前自己的生日时,他专门来给自己庆祝。
下一次见面,估计就要到新年的时候了。
森岛唯和父亲间并非有什么矛盾,只是都默契地避免见面,因为那会让母亲已经逝世这个现实刺痛两人的心。
放弃遐想,森岛唯看着不断流逝的时间,缓缓思考能不能让这一刻多延续一会呢?
思想做着漫无边际的散步,森岛唯忽然看到桌子上的那份报告,这是唯一还没有解决的任务,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嗯,我是去探查校内风纪,不是去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