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室里的老保安合上报纸，抬了抬老花镜，盯向许落。
“同学，你迟到了。”紧接着他又注意到旁边的沙利叶。
“这位也是学君中学的同学？”
周六经常有学生不穿校服，老保安对此并不奇怪。
不知为何窗户下沿还飘着两簇一毛一样的金毛，他伸手擦了擦。
擦不掉，大概在外面吧。
也不知道是鸟毛还是什么其他的。
“啊，是……”
许落刚要答应，就听沙利叶说。
“我们不是学君中学的学生。”
“什么？”
老保安放下手里的学生信息表，困惑地打量两名少女。
“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呢？”
从外貌看，她们应该是高中生没错，是其他学校的学生？难道是有什么不同学校之间组织的活动之类的？
或者说……
“您知道，半年前的事情吗。”
沙利叶的话音还未落下，老保安的脸色霎时变了。
比起相隔数十公里的四中，“吊扇幽魂”的传说在学君中学流传得更广。
学校里有一部分人本身就是灵异事件的亲眼见证者，吊扇幽魂的传言理所当然流行了起来。
最出名的，无疑是曾有一名学生在夜晚去那间教室拿东西，结果抽屉里伸出一只惨白的手，吓得差点从走廊栏杆跳下去。
也有学生不经意回过头，看到教室后面的石膏像睁开了眼睛……倒霉孩子从此对艺术课产生了阴影。
甚至老保安自己某天夜里去巡逻，看到二号教学楼顶层漆黑的窗户里面突然渗出了耀白的光，片刻后又消逝不见。
光芒和节能灯的灯光完全不同，是纯粹的白色，丝丝缕缕间透着一股凛冽寒意。
老保安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那绝不是错觉。
他虽然老了，眼神却一直很好，记忆也没有出问题，正因如此才能待在保安的岗位上迟迟没有退休。
“你们也是来调查那间教室的？”老保安摆了摆手，“请回吧，你们查不出什么东西的。”
这段日子因闹鬼教室而装成学君学生的年轻人不止一个，多数是因为好奇，其中也有自信心爆棚真以为自己比警方厉害，能查出真相扬名立万的。
当然还有些企图蒙混过关的记者，恬不知耻地顶着一大把胡子装嫩。
老保安气坏了，他老是老，智商可没出问题好吧。
不管是哪一类人，当老保安拿出信息查对表时都灰溜溜跑远了。
“没错，我们正是为那间教室而来，但……”沙利叶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却是出于另外一个原因。”
“我朋友想来再看一看自己的哥哥，半年前，她的哥哥就在这里离开了人世。”她望向许落，“是这样吧？”
“我想……”许落不太擅长撒谎，含糊其辞说，“去教室看一眼。”
“你是？”
老保安怔了怔，再次打量许落的模样。
“是你！”
他突然记起了什么。
半年前的夜晚，少女也曾出现在这里，远眺那座灯火星点的教学楼，警车的红蓝灯映在她的脸上，闪烁不定，几名警官围在她的身旁，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语，而她却充耳不闻，瞳孔聚焦的很远，怔怔发着呆。
旁边的同事告诉老保安，说她就是死者的妹妹，老保安却没能从少女脸上看到丝毫的伤感。
只有困惑。
为什么到这里来？她似乎在这么问自己。
明明还没有吃过晚饭。
哥哥只是不回来了而已。
少女自始至终没有看裹尸袋里的遗体一眼，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魔咒，看了以后，有些东西就会彻底改变。
老保安不由回想起更早之前的记忆，和后来那个名叫许沫的学生一样，两年多前有个叫做高阳的学生在校内死于一场意外。
高阳也有个妹妹，也是在上初中，也是一个夜晚。
所有人都听到了撕裂般的哭声。
而眼前的少女却如此平静，无聊的用脚踢着石子。
巨大的反差让老保安记住了少女的模样，直到今天她再次出现在眼前。
老保安看了看手表。
“我要请示一下上级。”
五分钟后，校门口的折叠栅栏缓缓升起。
“谢谢。”
随着沙利叶转身，窗户下沿的两簇金毛同时晃了晃，向左加速移动。
“你们两个，注意不要打扰学生上……”
老保安忽地一愣。
“课？？”
一行四人在老保安满脸问号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
“所以说，沙利叶。”
看着两只金发小萝莉以完全一致的动作前进，许落忍不住开口，“这两位真的是，你的保镖？？”
怎么看都是打一拳能哭好久的样子……小小的软软的，要是真有坏人来了，应该能一手抓起一只吧。
“嗯。”
沙利叶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朝许落倒退着步行。
“别被她们的外表欺骗了哦？她们的年龄比你和我都要大的多。”
“啥？”
许落又确认般的看了眼两只一毛一样的小萝莉，怎么看都是小学生吧。
“听说过不老症吗？”
“没有。”
“不老症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疾病，一旦出现，就会变得像她们这样。”沙利叶轻声说，“身体发育极其缓慢，性格……也会出现一定的残缺。”
“因为激素分泌异常的缘故，她们所能感受到的悲伤、喜悦、恐惧，等等情绪，都只有正常人的十分之一……比起人，她们更像是机器。”
沙利叶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身旁的两只金发小萝莉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仿佛现在聊的话题与她们无关。
“我是在退役军人就业招聘会上看到她们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做军人呢？等我阅读过她们的简历，才知道没人比她们更适合当军人。”
“没有恐惧，没有怜悯，不会被利益收买，也无惧严刑拷问，完成上级指派的任务如程序运行管理员输入的指令。”沙利叶叹了口气，“在这以前，她们已经在某支绝密级部队服役十年之久了。”
“这样啊……”
许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这两个小女孩。
其中一个小女孩突然扯了扯沙利叶的衣角，让她停下脚步。
“唔，到了。”
沙利叶转过身，一座巨大的教学楼出现在眼前，能够清晰听到一楼教室里老师授课的声音，粉笔划过黑板，学生在高声朗读《赤壁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