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烤火架完全搭建完毕以后,冷月带着莫名的惆怅,拿起身旁的树枝,接着稍微在空中一挥,便看见燃烧的火焰瞬间包裹了枯枝的前半段。

手持火苗枯枝的冷月,也似乎想要将自己之前许多的糟糕心情都一股脑的投入到火堆里那般,神情颇为沉重的将枯木枝放在铁锅下面的柴火堆里面。

接下来自然是干柴烈火相碰的场景——它们彼此之间的燃烧宛若无法阻止的灾难那般,愈演愈烈。

而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柴火堆里面蔓延的冷月,她稍微带着些复杂且迷离的眼神,也下意识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小白。

从来没有和谁一起度过如此温馨场面的冷月,此刻居然在内心里面,想要得到谁的陪伴和拥抱。

至于她为什么会这么想的原因?

自然是因为忍耐了这么久的孤独和寂寞,再加上如今的场景是那么的温馨又满意。

如果追究更深沉的原因的话,那大概就是,她喜欢通过胡思乱想,来在内心里面揭下自己伪装的面具,去想一些她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情——比如现在,她想要搂着小白的身体,在火光的温暖面前,和他讲起从前的经历和过去。

说起来,她冷漠的性子,如果只是伪装,那真实的自己,又有没有在谁的面前被撕碎过呢?

冷月茫然的任由脑海里面的思想涣散的去惦记那些下三滥的事情,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内心才不那么拘束和自封的在解放着束缚着的欲求。

此刻的她极其放松,现在的她也不会对自己的这种状态感觉到陌生和害怕,因为以前在荒岛之外的那时候,如果遇到孤独和寂寞之时,她便会开始胡思乱想,然后等想的越发荒诞的时候,她便会主动终止这种想象,再将之前所有的妄想都给剔除脑海,清理干净。

脑海里面的污秽想象,是自己独有的——只要不和谁说,只要不暴露出来,那她永远是正派数千年来,最为正直和无欲无求的教主。

冷月也只把脑内幻想的事情,当做是压抑情绪的宣泄和释放。

可这一次,冷月没有察觉到的是,自己现在的欲求,早已经在自己的内心里面生根发芽,无法拔出...

而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压抑已久的情绪,开始变得不可控。

毕竟她看着小白的身旁,那个笑容灿烂的焰凌,难免有些说出去的感情在里面争风吃醋。

虽然说出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种感情,似乎是——嫉妒。

好吧,有关这种情绪,兴许可以叫做嫉妒,亦或者是吃醋,反正冷月看着焰凌能像个孩子一样,和小白笑笑嘻嘻的讨论着许多事情,共同玩耍在一起的场景,就觉得莫名的不安和难受。

她甚至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嫉妒焰凌,还是在嫉妒小白...

反正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种完全像是小孩子之间的童趣,让冷月觉得刺眼和不耐烦。

她...也想要放下师尊和前辈的架子,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去和小白玩耍。

但她放不下。

毕竟天性拘束到现在的冷月,从来没有对谁坦荡过真实自我的感情。

她也早就习惯于这装腔作势的傲慢和孤独,因为曾经有个人教导过她,只有保持高度和冷漠,才不会被信任的人和所爱的人伤害,才能攀登到实力的巅峰,替她报仇。

那个女人...要冷月变得无情,她还经常说——修炼之人的第一要务,便是压抑感情。

那个人也教导过曾经的冷月,修炼大成到羽化登仙者,必须是将七情六欲给斩断的无情之人。

所以,为了从无数弟子中脱颖而出,为了能够完成那个人的目的,冷月从小便没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与其他人的亲密感情。

因为那个人说过——只有保持距离和伪装,维持傲慢和孤独,她才能毫无弱点和污秽的,站上正教的最巅峰,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教主。

这个世界上也不该有她冷月所爱之人。

想到那个人,冷月又难免回想起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那个夜晚,她疯狂的抓住了自己,用恶毒和不容反对的语气说出的那些话——

“冷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冷月,你也只能是冷月,你必然要成为冷漠、傲慢、孤独的冷月,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我生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替我活着,替我报仇!”

“杀了他们,杀了它们!杀了所有人!”

“冷月,他们不要你,舍弃你,我要你,因为,我只有你,而你...也只有我,对吧?”

冷月又想起来了——

那个人...

那个执念颇深的女人。

那个攥着自己的肩膀,双目中带着憎恨和歇斯底里语气的女人。

那个到死都在嘶吼着,那个希望冷月能对伤害过她们母女的所有人,都报仇的那个女人。

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失心疯的疯子,而那个女人,是她可怜又可恨的亲生母亲,而她的结局...

想到这些,冷月浑身一颤,彻底的从茫然发呆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咳嗽了两声,“咳咳!”

等她彻底回过神来,才看见小白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手里拿着个装着水的木碗,略微担心的看着她,“冷月师尊?你不舒服吗?对了对了!刚刚我和焰凌师尊烧了点水,焰凌师尊还给了些茶叶泡在里面,你要喝点吗?”

茶叶?

冷月这才注意到,这个平平无奇的木碗里面居然还罕见的飘着几叶闪着淡光的枯黄干芽正在煮沸的热水里散开枝叶。

如果冷月没认错的话,这碗里面的茶叶,应该是魔教内的商贩最爱往外销售的,一种名叫【窥乡】的茶叶。

所谓窥乡,就是喝了会让人回忆起故乡。

这可不是夸大其词。

因为这种茶叶是在灵气充沛的地方种植出来了,所以自然是带着些许的精神影响效果。

而且不论是什么地方的人,喝了这种茶叶,都会在记忆深处里面抓住有关家乡最美好的回忆。

并且认真来说,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普通茶叶,甚至严格意义上,是修仙弟子才能种植出来的‘草药’才对。

因为这东西也有入药的价值,虽然算不上天材地宝,但也相差不多了。

喝了的话,的确能让人心神宁静的同时,其中的灵力,还能稍微恢复一点伤势。

真稀奇,焰凌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居然会给她这种好处...

“喂,平胸,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什么特别失礼的事情?”

该说不说的是,焰凌察言观色的能力的确不弱,而事实上也的确在心里诟病着焰凌自私的冷月,也有一种不得理的理亏,于是她很直接的道歉了:“抱歉。”

可听见冷月在道歉的焰凌,反而不乐意了起来,“喂喂喂,平胸,你和我道什么歉?要道歉...也该我来呀!”

“诶?你来?”

“怎么?我不该和你道歉吗?”

冷月看着焰凌这理直气壮的态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怎么嘴里说的像是道歉,反而满脸找人麻烦的表情?

你这真的是来道歉的吗?

虽然很想问,但冷月并不是什么喜欢冒犯其他人的个性,如果焰凌不是主动来惹麻烦的话,其实她很多事情都能忍耐。

而焰凌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也有些扭扭捏捏的看了小白一眼,接着假装不情愿的撅着嘴嘟囔道:“抱歉,刚才和你凶,小白刚才也趁你发呆的时候,和我单独说过了,让我给你道个歉——”

而小白听见焰凌这么说,立马否认的说道:“没没没,不管我的事,冷月师尊!焰凌师尊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你道歉的!真的真的真的不管我的事!”

这拙劣的撒谎技巧,让冷月听得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至于焰凌,看见小白否认,也不高兴的说道:“怎么就不管小白你的事情了?小白,刚才可是你口口声声的说着要让我和平胸重归于好的。”

“焰凌师尊!啊啊啊啊,算了,不管你了啦!”

小白说完以后,也有些生气的甩了甩手,转过身不再搭理焰凌了。

而焰凌则是嬉笑着像个姐姐,而非是像个师父那般,坐在石板上,顺势趴在小白的肩膀处,一边摇着小白的肩膀,一边安慰道:“好啦好啦,小白,是师尊自己要和平胸道歉,是我自己自愿的,没有听你的指使,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小白也嘟着嘴,算是原谅了焰凌的甩锅行为。

然后是冷月这边,她看着眼前这对活宝师徒在就道歉的问题争吵了起来,又和好了之后,也仿佛缓解了一点点的焦虑和本来压抑的情绪。

她笑着从储物戒里面拿出了之前在海里抓到的鱼,正拿出袋子里面的菜刀,准备处理处理鱼鳞和内脏,再洗干净后,就扔下锅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搭在小白肩膀上的焰凌,反而打趣的说道:“既然小白你都原谅我了,那刚才我们说好的约定,你可不能毁约呀~”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小声点,焰凌师尊!”听见身侧两人轻声细语的在讨论着什么约定,冷月好奇的歪了歪脑袋。

这两个人趁着自己发呆的刚才那么一会儿,难道还做了什么承诺不成?

想到这儿,又泛起些许不安的冷月,随口就问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约定?”

听见冷月在问,焰凌便嬉笑着像是在主动和她挑衅那般说道:“当然是让孤给你这个平胸道歉的补偿呀~刚才小白可是答应我了,他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任我摆布呢~”

咔!

手握菜刀的冷月,气势这一块,一下子就整的血雨腥风的。

而察觉到师尊不满的白云游,立马厚着脸站出来否认的说道:“冷月师尊,听我解释,我和焰凌师尊才不是这样子的约定!我刚才和焰凌师尊的约定,是答应焰凌师尊...给她抱...抱着着睡一晚上...”

这和任她摆布的约定,有区别吗?!

冷月虽然还没吃到鱼,但她感觉气都快气饱了!

小白呀,小白,你怎么就怎么单纯呢?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冷月说完这句话,手握着的菜刀又攥紧了一点,然后气冲冲的她深呼吸了好几口以后,便又冷着脸,严肃的用气势汹汹的语气加上了一句,“如果真要这么做,我也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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