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起斩六的头，放在我的腿上。双手拼命搓着，一直到掌心彻底热了，才将掌心与他的额头触碰。

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在失去挚友梁季的打击之下，仍然努力呆在我们身边，是我们的能力不够，每次都连累了他。

他睁着眼，却只能看见眼白，可我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之上，他的眼睛才闭上。我擦尽他嘴边的白沫。

斩六：“小信……”

他先出了声，然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全都是迷茫之色，可却在看到我的瞬间笑了。

斩六：“澄白呢？被你打倒了？果然是小信。我又晕过去了？对不起，我真的太困了。”

我：“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太弱了……”

斩六一醒来，我们都送了一口气。

可小喵却再次变得忧心忡忡：“学长，你的身体怎么样？刚才澄白一直盯着你攻击。我好害怕……”

我：“没事。他虽然厉害，可是他也是猎尸者，虽然不能理解我们的烦恼，但他和我们一样想要真相。他可能无法成为我们的朋友，但如果我们能找到真相，也可以将他从愧疚中解脱出来。”

多一个敌人很简单，可我们却没必要造就更多的痛苦。失去了所爱之人的他，应该有一个说法。

不只是他，还有陈瑶。

我们作为和陈瑶直接接触的人。也应该让陈瑶获得她本应知道的真相。

如果陈瑶说的是真的，她就是被公司强制转化成活尸人。这样的公司不是事务所能够信任的上级。也不难理解公司为什么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现在的我们无法相信公司，我们要凭着自己的能力找到问题的答案。

可我还是想知道真相，不只为了陈瑶，也为了自己，为了所有喜欢的人。

陈瑶是恶人，也是普通人。而且我很想知道她和苏熏之间的关系。

学姐、苏熏、陈瑶，他们都联系在了一起。到底苏熏在整个活尸人事件中充当了什么作用？他是帮助活尸人做事？还是他是一切的源头？引起了活尸人的事件？

恐怕不见到他本人，是无法解答的。

如果见到他，他真的会告诉我活尸人的事情吗？每次和苏熏交流，都有一种答非所问的感觉。

需要我像对待罪犯一样，从他的口中撬出真相吗？

恐怕不见到他本人，还是无法知晓。

陈敦敦：“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按澄白的说法，一定还有其它猎尸者在追踪我们。”

小喵：“只要见到老板，总会有办法，我们先去事务所。”

他们来找我的时候开着事务所的车，带有定位功能。现在公司在追踪我们，我们本应舍弃车子，但我们决定先去找典机，之后再考虑是否将公司带有定位的车弃之不顾。

我和斩六坐在后座，陈敦敦坐在小喵身边。我们一路上各怀忐忑，竟没有话。

接近事务所的时候，我们看到好几辆车停在了事务所楼下。

九玖大厦坐落在老城区。平日里楼下的几个停车位都停不满，怎么会变得这么拥挤。

车子的款式很统一，全是黑色的同款轿车，里面的人也都穿着黑色的制服。

小喵减了速，将车停到了离事务所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斩六：“敦敦，这些人像不像我们在公司里见过的内勤人员。”

陈敦敦：“黑西装的人看上去都长得差不多，但这些人的体脂率确实很接近我们见过的那些人。”

根据陈敦敦的说法，公司里并没有常驻的猎尸者。负责安保的内勤人员，和猎尸者相比更像佣兵，每个人都有着健硕的身材和一定的行为模式。而公司里的其他人员只是普通的办公人员，既不像猎尸者，也不像佣兵。

然而他们都死了，被陈瑶的活尸人军团杀死了。

我：“公司里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才过了一天他们就重新聚集了人，并且找上了我们？”

我想起陈敦敦说的那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他们的财力还在，聚集这些人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公司真的想要抓我们，首先要确认的当然是事务所。我们现在回去，简直是自投罗网。

小喵：“我们……还进去吗？”

理智告诉我们不该进去，可是现在不进去，以后又有什么机会确认呢？

小喵：“学长……澄白说老板已经被停职了。万一我们进去之后，没找到老板却被他们发现了，我们……”

我们是猎尸者，不可能对一般人下手，但是他们却对我们没有一点点怜惜。澄白说过，公司要将我们“肃清”，他的攻击也不留余地。我们却没法对穿着黑色西装的一般人下杀手。

这场战斗，一开始我们就无法赢。

不过典机还欠我一个说法，还有陈瑶。他骗了我们。

我：“我们进去。我记得大厦后面有条废弃的应急通道。”

本来是作为消防通道的一段室外楼梯，在三楼的外面。后来因为三楼走廊长期违规堆放建筑材料、消防通道外墙和另外一栋楼位置太近等问题废弃了。

由于大厦的所有者很穷，实在不愿意花费时间和金钱把通道拆掉，导致废弃通道一直在外面。只是拆除了一楼到二楼的那一段，这么一点距离难不倒我们。

我们曾经在“体能训练”之后的拂晓，偷偷登上废弃通道，半夜潜回了事务所。

不过那天事务所里根本没有别的人，我们潜入进去只有一种玩闹过后的开心，可是今天我们却带着杀身成仁的想法，我们的身上背负着公司已经死去人的性命，就算是公司告诉我们不想就是放我们一码，我们也无法置身之外。

公司只想我们做他的傀儡，他们不愿意让我们承认看到的真相，我们便成了问题。

我们顺着楼梯往上走，走在最前面的我，给典机打了电话。

电话铃声在上方响起。

典机就站在门口，他倚靠着废弃通道通往外面的门上，他的头看向空中，好像没有看到我们，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任凭电话铃声一直在想。

最终，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冲着我们点点头。可身体却没有挪动半步。

典机：“我现在只说一遍。”

还没等我们开口，他先说了。

典机：“快跑。永远别再回来。”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难道他也相信我们是叛徒这种事吗？

我：“我们不是叛徒。没做背叛公司的事！”

典机：“我知道。”

典机没有移动位置，但却继续说：“从现在开始，我们有不到三分钟的谈话时间。我来说，你们只要听。如果有疑问，就烂在肚子里。不怕死的话，也可以自己去探究问题的答案。你们被公司悬赏通缉了。我对你们的教育太懈怠了，总以为有太多时间。你们并不知道，不是所有猎尸者的事务所都和我们一样，有一部分猎尸者是以悬赏为主要收入来源，为了获得足够的奖金，他们甚至会对一般人出手。我必须保护你们的，但是现在的你们是不行的。一点也不行。猎尸者集团‘赛科尔’已经对你们展开了追击，他们的首领‘歌帝’根本不会给你们一点点活路。以后你们就不是猎尸者了，只抱着活下去的想法，连名字也舍弃掉，快逃吧。”

说起来是非常容易，可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抓住典机言辞中的漏洞，说道：“我们就不能自证清白吗？”

典机：“如果自证清白就要付出生命，你还愿意吗？”

自从活尸人出现，死亡就变得好笑了，动不动就要付出生命。我的生命是学姐的期盼，怎么能随便奉献？

典机：“看来是不打算死。也好，只有活下去才能改变。你们去旦夕镇，找到池忆瑛，那里会有你的答案。”

“砰！”

大厦里有东西爆炸了。我所在的位置能够看到，从大厦的侧面冒出黑烟。是事务所的位置！

时间越来越少，我应该立刻转身离开。可我还是问出口，“你和陈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典机没有回复我。

爆炸声更甚。几条黑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从九玖大厦的天台上落下几个人。他们身上散发出雨水一般澄净的气息，背后几条变异细胞组成的丝带抓着身体，让他们不会掉在地上，摔成肉泥。

犹如鬼魅的身影，从墙壁上直冲才来。他们的身体脱离了重力的束缚，靠着变异肢体将身体抛了下来，又将身体拉住。

是变异型的猎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