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记忆里，能让她打心底觉得开心的事情并不多。
上一次，那还是在她和洛天韵的女儿洛丛瑶出生的时候。
上上次，那也是十多年之前与洛天韵拜堂成亲的时候了。
这夜阑人静的时辰，雪梦婷就像是平常那样依偎洛天韵的怀里。
这个时候，是她觉得最为安心的时候。
在这个和洛天韵独处的时间段里，她不用在淬魂教众弟子面前摆出那种一眼望穿万事的脸，也不用顾忌自己脸面，想哭的时候不能哭，想笑的时候不能笑。
现在的她，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狐狸。
等到洛天韵完全步入梦乡，呼吸放缓，雪梦婷这才抿着嘴唇，缩了缩身子。
顿时，本来盖住两人的被子，就被她那一团硕大的狐狸尾巴给撑起来一个球，而她平常总会藏住的那一对毛茸茸的狐耳也从脑袋上弹了出来。
雪梦婷稍稍伸手，戳了戳洛天韵的脸，确定他已经完全睡着之后，立马就将身子蜷缩着，往洛天韵的怀里挤了挤。
用自己头上的耳朵蹭一蹭洛天韵的下巴。
用自己的尾巴轻轻拍一拍洛天韵的腰。
对于他们灵狐族而言，他们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就是身份的象征，甚至可以说，灵狐们的尾巴在他们心目中，是与自己的生命同等宝贵的东西。
雪梦婷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明知道洛天韵得知她是狐狸之后，绝对会脸色大变，把她赶出去的，但却总忍不住在洛天韵睡着的时候故意把尾巴露出来，还故意用尾巴蹭他。
她期待，洛天韵看见了她的尾巴和耳朵之后，也能像平时那样对她。
她也期待过，在坦白了自己是灵狐之后，洛天韵每天白天都能用梳子轻轻的帮她梳尾巴。
可是，她自己知道这是不可能，一旦洛天韵知道，洛天韵绝对会害怕她，以后再也不会和她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这时，本来已经睡着的洛天韵也是被她的乱动给吵醒，半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问道：“老...婆，怎么了？”
“天韵...”
听到洛天韵的声音，雪梦婷一瞬间就将露出来的尾巴和耳朵给藏了起来，有些紧张地将脑袋垂了下去，将侧脸靠在洛天韵的胸口上，闭上眼睛，听着洛天韵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雪梦婷那眼眸之中流光一闪，说道：“丛瑶她前几日给我说，她想要个弟弟妹妹。”
“嗯？”
雪梦婷说着这话的时候，洛天韵还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弟弟妹妹？”
“就是...嘿！！”
就这么，床吱呀吱呀的响了一夜。
洛天韵全程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任老婆拿捏。
而在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乐玲那个小丫鬟已经抱着新床单进屋来叫他起床了。
就如之前所说，雪梦婷今天心情可是异常的好。
不只是因为她喜欢被洛天韵抱着睡觉。
因为——
现在这位与她互相爱着对方的凡人，同样也是她的世敌所爱之人。
这种感觉，她很喜欢。
... ...
而就在洛天韵抱着雪梦婷睡觉的同时，在玄音阁里一间玉玲仙子单独为柳琦准备的厢房内。
柳琦正睁着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死死望着从天窗外的那一轮明月。
她现在可是后悔的不行。
如果当时她给洛天韵带路的时候，就对他坦白了一切，然后把那个法器面具摘下来的话，那现在躺在自己身边的会不会就是洛天韵，而不是——
柳琦僵硬地侧过头，然后就看见了她那今年三十四岁，身子却停留在了十六岁那年的小不点女儿。
洛初蝶也是没睡着， 睁着她那双从她爹爹和娘亲上继承的大眼睛，转头看了回去。
她见自己娘亲那布满血丝、有些恐怖的眼白，眨了眨眼，问：
“娘，干嘛？”
“初蝶，你说我今天为什么没有给天韵坦白呀？”
洛初蝶立马翻了一个三白眼，毫不留情地就怼道：“蠢呗。你要是和我爹爹说了，我今天就可以抱着爹爹的手睡觉了，爹爹也可以抱着娘你睡。”
“... ...”
说完，两人又把头转向天花板，往天窗外的那一轮月亮望了去。
就这么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次洛初蝶先开口了。
“娘。”
“嗯，什么事？”
“我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但只感受过十二年的父爱呢。”
“... ...”
柳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枕头下面直接掏出了一个已经破旧得不知道缝补了多少次的小玩偶，用力地拍在了洛初蝶一马平川的胸口上。。
“给。”
“... ...”
洛初蝶抓住自己娘亲递来的人偶，捧在面前看了一会儿。
这是很多很多年前，洛天韵在给柳琦过生日的时候，特意去学的针线活做的小熊玩偶。
因为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这个玩偶上面全是柳琦打上的补丁，洛初蝶估计现在这玩偶上已经没有当初爹爹缝上去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作为小熊玩偶眼珠的一颗黑曜石纽扣却是脱了线，掉在了她的脸上。
看着这少了一只眼睛的小玩偶，洛初蝶愣了一会儿，又唤了她娘一声。
“娘。”
“怎么了？”
“爹爹的眼睛掉了。”
“哦...那我明天补补。”
柳琦说完，两人又沉默了片刻。
在这一瞬间，她们都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角也湿润了起来。
就这么又沉默了一会儿，柳琦望着天上的月亮，问：“初蝶，你说天韵他现在在做什么呀？会不会已经被那群魔修给抓住关到牢里了？”
洛初蝶枕着脑袋，也是看向了天窗之外的那枚弯月，道：“爹爹应该正抱着我的妹妹做着美梦吧，哦...说不定是个弟弟呢？爹爹都再婚那么多年了，怎么都应该有另外的娃了。”
“... ...”
听着洛初蝶这句话，柳琦本来鼻子酸，现在心口也是猛抽了一下。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她原本就想着洛天韵能够走仙途。
那样的话有她这样一个天仙门的师祖在，洛天韵就算是资质再差，也绝不可能一事无成。
然而在她偷偷给洛天韵测了灵根之后，才发现洛天韵连入仙途的灵根都没有。
没有灵根绝对走不了仙途的。
这是万古不变的规矩。
以前曾有五灵根的人修到过元武境，但还从未有无灵根之人修仙的前例。
想到这，柳琦也是不禁又问道：“初蝶，你说天韵娶的另外的那个人应该没有我好看吧？”
“大概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吧？”
“... ...”
“哎——不想了，睡吧。”
“嗯，娘，晚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