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图侵删

通往中部山地的小路早已被各种植物的枝叶遮挡,错落无序的树根将原先覆盖在土地上的水泥或者石板路面挤压地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尚未分解的落叶,顶层的落叶里水分散失殆尽,踩上去的声音十分脆生响亮,而靠近土地的落叶则是已经开始向淤泥转变,黏黏糊糊的,踩上去之后起脚还要费点劲才行。总之,任何一个想要掩蔽行踪的人都不会选择这样的道路前行。

除非没得选。

(苍天,这里就没有什么好走的路吗。)

拉菲走在我的前面,将舰炮平举,准备时刻可能出现的突袭,时不时还有想要对准茗后背的倾向,看来刚刚实在是被奸商坑够了。茗倒是一脸轻松,绕过灌木,环过树干,在表层的落叶迅疾走过,印痕也要比后边我走过时留下的要浅,看样子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可能已经做好随时都卷铺盖跑路的准备了。)

我将笔记本从口袋中拿出,一边前进一边审视着我之前做过的记录。按照以前标出来的势力范围,我们应该离重樱的区域有一段距离了,一般来说,重樱只会在日落之后趁着天黑时跑出来搜寻物资,因此,为了保持安全,我们还需要继续往中心的山区挺进。

(希望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想得还是太美了点。

这里的路途相比刚刚的斜坡,赶路的难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想着登上了这一小片山腰的平地能稍微轻松一点,可没想到这里积累的落叶却比之前还要多上好几层。

“喂,茗,你之前来过这儿吗?”我尽力推开挡路的落叶层,丝毫不顾及淤泥像是还魂夜从墓地中伸出的枯瘦胳臂。落叶堆堆,沙沙,嘶嘶的声音如同亡魂的絮语,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小腿正被这些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落叶层死死抓牢。

“啊,之前倒真没来过这附近,要不是你们两个上岛把重樱的搜索队引到办公室,我现在估计还窝在那里边嘞喵。”一提到这档子事,茗马上又气鼓鼓地数落着我:“都怪你啊喵新人,要不是你傻愣愣地跑到办公室,我还能舒舒服服地窝上一两个星期呢喵。”

(你以为我看不见办公室旁边储藏室堆满的全是空箱子吗?就算我们两个不上岛,你受不了挨饿出去找食物的日子估计也离不远了吧。)

我刚想回怼回去,抬右脚的瞬间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是很不对劲。

试着抬起左脚试试,左脚的鞋底还没离开半泥层(我对于那些将烂不烂的落叶淤泥层的描述。),右脚的脚底就在这淤泥里又加深了几分,更要命的,我的两只脚似乎都在逐渐往下沉陷。

“坏了!”我放下手提箱,招呼着前面的拉菲和茗:“你们当心,这块地方有沼泽淤泥。”

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我腰上稍稍用力,向前倾斜,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平趴在最顶部的落叶层上,随后,开始慢慢将自己的双腿从这污泥中抽出。

“指挥官,你没事吧?!”拉菲显然很担心我,但茗就不一样了,她只是拍了拍拉菲的肩膀,招呼着她:“现在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找找周围有没有能用的东西,这样才能赶紧把新人救出来喵,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至于等一会儿落叶被他压塌之后,需要多久能完全沉浸淤泥,那就不知道喽喵。”

虽然我很想让她们两个留在这里等我一起上路,但权衡利弊之后,显然还是让她们两个把能用的救援工具带过来更为合适。

当然,这一次我比茗抢先一步,直接将手提箱抓在手中,塞进自己身下的落叶堆里。

“切,小气鬼喵。”茗跑在前边,虽然嘴挺刁,但确实是在到处翻找着可以使用的长棍,拉菲则是暂时放下炮口,往我这里留了个担忧的眼神,便紧跟着茗到处寻找的步伐一齐去了。

嘛,也好,现在太阳还没完全落山,趁着这一段时间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不过,当我正打算将衣袋中的笔记本掏出来时,我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

可能只是挤过树丛的一丝微风,又可能仅仅是一根仍呆在我上衣里面的草茎。

不过,不知为何,我却总感觉有些。。。。。。瘆得慌。

我暂时打消检查地图的想法,转而开始用自己的手扒开脚跟附近的枯叶层。枯叶由上到下逐渐变得湿润粘稠,我可不傻,半腐枯叶的酸味简直就是最好的诱饵。虽然茗说过这里已经濒临重樱管控范围的末梢,但还是得谨慎一点。

“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不知为何嘟囔了一句,随后脊背又是一阵恶寒。

就算是心里一直在安慰自己只是普通的傍晚降温,但显然,我没法说服我自己。

这种恶寒,我只遭受过两三次。

一次是小时候打破花瓶,老爹的厚巴掌马上要劈下来打在屁股上的那一瞬间;而唯二能记住的另一次,则是跑在街道上,后面追着疯狂的野狗。

假如我有足够的时间跟自己的想象瞎扯淡,那我一定会从各种角度找出反驳这种理由的事实或者论据。

但现在不行。

我仅仅感受到一种感觉,那种感觉有一把剔骨刀正随心所欲地在磨刀石上磨了几下,随后却精准地升到我的头顶,等待着一声令下把我劈成两半。

一开始只是轻轻地颤动着指尖轻轻将身体下侧的枯叶**,让自己慢慢躺下去以寻找更舒适的角落,接着才是把周围的落叶往自己的身上盖;但随着那种感觉越来越近,我的动作也随之愈加狂野,最后就像是熬夜的学生被宿管发现之后,马上钻进被窝的那种迅捷,那种利落。

在不速之客到达这片枯叶丛大概五分钟以前,我终于用干燥的枯叶在自己的身上盖了差不多的厚度。紧接着,就是一阵可怕的寂静。

几片垂死的枯叶被踩得支离破碎,而在双脚落地的同一时间,一声闷响也从那里传来。

(是刀,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她带了刀。)

那个家伙慢慢朝这边摸过来,将沿途的枯叶层扒开,使自己向前推进地更加顺畅。接着,她的速度慢了下来,干落叶的碎裂声之间,夹杂着似有似无的呻吟,很显然,她也像我一样陷在了这里。

听上去她马上也要摔倒在这——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腰腹部便一瞬飞速擦过的寒凉。

我全身一紧,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哆嗦。下意识地,我慢慢将视线转过去,想要确定身上是否有什么损伤之类的,毕竟我可不想在这里葬送掉一颗肾。

是一把红刃银背的长刀,擦过我的腰际,深深地**下面的淤泥之中。虽然这一下着实让我吓得不轻,不过这刀刃自**这滩淤泥之后就没有再下沉了。

(这泥潭出得来!)

不过,我现在可顾不上这个。

她还没有离开而是靠着刀刃的支撑慢慢移了过来。

我的脚尖已经能感受到周围枯叶被她掀翻的触动了。

如果,如果她再往前,或是再扒拉一下。。。。。。

那我身上穿着的白衬衣就会立刻显露在她的面前。

我不知道她介不介意让这白得如餐巾纸一样的后背渗出点番茄酱。

我希望她不要。

我紧绷着自己的全身,冒着遭受抽筋的风险尽全力让自己呆板得就像是身下的泥潭。

她似乎并不是铁了心过来追踪我们,可能只是领命前来侦查一下。

我希望她是后者,而且这希望越来越大。

因为她现在正将刀刃从这淤泥中拔出,冰冷的刀刃又在我的腰间磨了一下,那种带着寒意的杀气几乎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绷紧了,紧接着,那把刀又**在泥潭之中,只不过,这一次,离我现在位置要远得多。

(她烦了!)

我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只是仔细聆听着那个人的每一个动作,在最后一次短促的插地声之后,一阵厌恶的跺脚声在远处晃晃悠悠地传进我的耳朵,紧接着,是越来越远的落叶摩擦声。

(她,刚刚是滑下去了对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就算是满心欢喜以至于在大脑中我已经开始在原地蹦圈欢腾,我也并没有立即从这一堆落叶中钻出来,打理一下自己已经被蜘蛛和螨虫登录的头皮,我更没有马上像她一样,通过依托自己的手提箱,使自己脱困。

我依旧窝在原地,等待着,伺机而动。

我很怂,我不敢出去看一眼。

我好不容易才逃过塞壬的攻击,又千钧一发地从指挥官办公室逃出。可现在,我却一动不动地跟只王八似的。

我害怕,害怕坐起来还没看到刀光,自己的头颅就会窝在双腿环在一起的小盆地里,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断抽搐,血液从脖颈的断面不断喷涌而出,就像是一座不怎么惹人喜欢的喷泉。

我更害怕的,则是拉菲她们现在就回到这里。

回到那个家伙的观察范围。

又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久到夕阳的余晖从叶片层层之中游走,直到消失。而清洁皎美的月光也逐渐在层层枯叶中伸出了自己的脉络与触须。

我觉得,事情就算是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

再者,我也听见拉菲小声呼唤我的声音。

扒开枯叶,拿起手提箱,朝着逐渐接近的拉菲和茗招招手。

“指挥官,接住!”拉菲将什么东西系在自己的锚索上,随即将锚索抛到我的脚下:“指挥官,快抓住,我们拉你上来!”

我正求之不得。

可老话说得好。

乐极生悲。

当我察觉到那两个悄然逼近的黑影时,事情已经太晚了。

手里还拽着锚索的拉菲和茗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在愣神的状态之下,就被那两个黑影捆了个结结实实。

在确定了绳索的牢固之后,两个黑影便纷纷站定,将左(右)臂抬起,将什么东西对准我的心脏或是脑瓜子。

压根就不用想,肯定是黑黝黝的炮口。

(起码还算是打了声招呼。)

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她们的两句话粉碎殆尽:

“缴枪不杀!”

“优待俘虏!”

双海的眼睛中没有一点迟疑。

而我,则真切地感受到了——

重建港区的渺茫。

以及保住小命的艰难。

待续。。。。。。

作者大大P站ID:85095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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