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华国北部，风雪交加，波澜壮阔，天地之间浑然一体，只能看到一片银色，整个世界变得尤其荒芜。

兴宁镇。

陈府。

陈宇从暖炕被窝之中，缓慢坐起，换了身暖和的大袍。

他遥望风雪，时刻告诫自己将要进京赶考，就在这些日子。

刚才窝在被窝，不愿出来，就连早饭也没吃，干脆直接吃午饭。

他接着飘雪，摸到大堂的餐桌，已经摆满暖身的菜肴和热汤，山珍野味。

陈宇对坐在一边的陈家家主，说道：“父亲，孩儿明日就要进京赶考，有什么要我跟大哥嘱咐的吗？”

陈家家主喝了一盏茶暖茶，缓缓说道：“科举考试，尽力而为，最好金榜题名。”

“还有，也别来劝我去圣京住下，我要留在陈家的祖宅。”

其实也有陈然兜底，也不会有差错，放心考试便是。

再说，陈宇本在刘先生的学堂，跟唐寒月共称最为聪明的读书郎，他饱读诗书，意气风发，信心自有，不过更期待能跟故人见面。

大哥陈然，好友唐寒月，老师李掌柜。

陈宇忽然看到桌边的一副碗筷，那是留给远走他乡的大哥的，也是陈家雷打不动的家规。

本来也留给陈母一副的，不过落叶归根，也就没有继续下去。

祖宅的问题，一直是悬在陈家家主心里的线。

落叶归根则是对他的最大尊重。

陈宇点了点头，坐在位置，先是一口热汤，暖流流进心田。

午饭过后，陈宇穿的更加严实，手里捧着客栈买来的浊酒。

来到那颗秃顶的枫树下，没有叶老头的身影，估计待在家中取暖，毕竟也一大把年纪。

陈宇朝着小山坡的方向进发，飞雪减弱，最终还算轻松登上山坡。

他恍然望向被白雪覆盖的坟堆，丰碑竖立，好似讲述一位先生的功成名就，还有客死他乡的一场闹剧。

明珠蒙尘。

陈宇使用操物术，扫开周围的雪堆，给自己留出跪拜的位置。

陈宇捧起酒壶，先是敬一口，然后将酒水从上往下，流进坟堆之前，敬刘先生。

“先生，学生明日就要起身进京赶考，祝学生马到成功吧。”

不过陈宇只有听到寒风的低语，却不曾听见刘先生的呼唤。

“还有，这些日子，也有江湖客来到兴宁镇，应该是调查两位外乡人之死的事情，不过也都是柳大人出手，跟我们没有关系。”

陈宇想到刘先生的死，跟朝廷千丝万缕，却也恨不起来。

宋大人，其实也为保全地位和利益。

何况大哥陈然是六大贤臣之一，刘先生也是甘愿赴死。

报仇，这个概念并没有烙印在他的内心。

陈宇想要的，仅是不愧对刘先生对自己的期望。

什么深明大义和血海深仇，交给唐寒月或许更好。

我一个读书人，还有更多东西等着我，不仅是家人还有朋友。

“你果然在这。”

那是醇厚的男声。

陈宇回头，只见叶老头就在眼前，嘴边挂起欣慰的笑容。

陈宇双手笼袖，俯首作揖。

“作为刘先生的学生，你还是很称职的，经常来看望先生。”

这些年来，你也算成长一位书生意气的小先生。

叶老头深叹道：“明天就要进京赶考，十年寒窗苦读也算没有白费，如今仅是十四岁，就要远走他乡，怎么说要来个伴，我要陪你一起去。”

叶老头语重心长，没有太多武夫的强硬，更多是一种无奈感。

你叶老头要去圣京？

曾经登上武夫巅峰的人物，虽说年迈不堪，但余晖仍在。

叶老头知道自身气数，说不吉利的，步入行将就木的年纪。

陈宇一怔，然后说道：“叶老头，你不是一直想要在兴宁镇吗？”

叶老头说过落叶归根就是他的归宿，不过他跟小镇的孩子接触，拨开云雾，眼前的目标越发清晰。

他想要见到的，只是唐寒月的成长，见证她一步一步提升。

家人就在一处的圣京，等待他的到来。

“没办法呀。”叶老头笑的沧桑，“我想要跟故人见一见面。”

陈宇更是深知唐寒月和叶老头的关系。

两人已有两月没有见面，从秋末来到寒冬，有的话，还是留在当面交代。

陈宇真挚一笑，“挺好的。”

若是可以在通往圣京的路程，有人陪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叶老头也是挂念自己的亲朋好友，不管是在圣京扮猪吃老虎的李掌柜，还有唐寒月，这个背井离乡的女孩。

这个小镇，许无清已经离开他的视野。

叶老头还记得许无清意味深长的话，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我们要不去问一下，还有什么人要去圣京？其实不少寒门学子，都有意进京赶考。”

陈宇轻声道：“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装那么多人？”

刘先生的学生，可不止只有陈宇和唐寒月，自然少不了其他学生，虽说不如两人聪明，至少也是可造之才。

叶老头无语道：“真有爱心，混官场的话，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你。”

叶老头口直心快，就官场这些琐事，他曾经在圣京听了不少，砍头贬官的案例，死的清官接踵而至。

陈宇苦笑一声，“多谢叶老头提醒。”

至于陈宇自身的为官之道，按照刘先生的清廉正直为主旨。

他一路学习大半都是刘先生传授，不像唐寒月偏要剑走偏锋。

不过，在此之前，先过科举考试，不然这些仅是幻想。

“明天来镇门口再遇，余宗师送我们去，至于这个人跟唐寒月关系不浅，你可以从他口中得知唐寒月最近的事情。”

叶老头缓缓说道：“也是岁月不饶人，我一个老头子已经不如年轻人。”

余宗师一直在华国大地游弋，跟唐寒月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练拳是找他的，求助也是找他的。

再强的武夫，抵不过岁月蹉跎，唯有练气士可以长生。

陈宇说道：“我们不说这个，叶老头还有事要做吗？不妨的话，到我陈府，喝几杯冬茶暖身也好。”

兴宁镇秋末采集的冬茶，喝了强身健体，可以让人暖流沐浴。

叶老头摇头道：“不了，酒就是最好的良药，练拳散步也好。”

江湖客的习性，喝酒和练拳即是暖身的方式。

陈宇无奈地喝了一口酒，沉声道：“那我只好先去佛庙拜一拜，求神拜佛，祝自己能够金榜题名。”

叶老头笑道：“我不信这些。”

唐寒月同样不信鬼神，只是还未面对，所以她一直保持这种世界观。

叶老头不知见过多少是非，对鬼神的看法，他很是清楚。

陈宇喝完壶里最后的酒水，说道：“明天再见。”

少年俯首作揖。

叶老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衣角拖着飞雪，缓慢离开小山坡，一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