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男人看着眼前的少年，像是丢了魂似得，一直往舞池走去，不禁开口问道。
苏元回头朝他冷冷一撇，继续迈步。
在社会浮沉二十多年的中年男人，脚下一软，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这年纪不大，看着一副病恹恹模样的少年，仿佛在他瘦弱的身躯之下，藏着一只噬人的恶鬼。
“老……老大。”
最先开门的男子，一把扶住衬衫男人。
“没……没事。”
“这少年怎么看着有些神神叨叨的……”
衬衫男人听言，瞪了他一眼，然后将他拉倒一旁的过道，低声道：“徐爷介绍来的高人，你敢乱说话，胳膊不要了？”
“徐爷说了，对那苏小哥态度客气点，离得远点等他把怪事解决了就是。”
……
此时的苏元，离着舞女不足两米，神情稍显凝重。
在这之前，他本以为此行也是如往常那般，找到作祟的恶鬼，再由苏软软将其制服，若是能说得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它解决生前的执念，若是讲不明白，便让软软一拳将它打个魂飞魄散。
可身前这不停旋转跳跃的舞女，除了一直再用诡异不自然的舞姿，演绎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浑身上下，竟无一丝的怨气。
就如，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木偶，靓丽的外表下，只是苍白单调的灵魂。
“软软，先让她停下吧。”
“哼。”
苏软软满脸不开心，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飘到苏元身前，伸出小手随便一拍，便让舞女停止了旋转，而后白眼一翻，又默默回到苏元身后。
哼，臭男人。
苏元并拢两指，拨开舞女散落的黑发，淡淡的金光自少年的指尖冒出，没入舞女的皮肤。
这也算是苏元的金手指了。
他凭借这股神秘的金光，能感受到恶鬼心中的执念。
“就让我看看，你为何一直在这舞蹈吧……”
苏元心头默默想着。
可下一刻，少年一声闷哼，本就苍白的脸连最后一丝的血色都消失不见。
“苏元，苏元，你怎么了……”
软软眼中的慌乱都要快溢出来了。
“没……没事。”
苏元深呼几口气，默默回忆着，心情有些阴沉。
这舞女的灵魂之中，空空荡荡，只剩一张笑容诡异的狐狸脸。
“软软，将她驱散了吧。”
苏元起身，开口。
“啊？”苏软软有些疑惑，“这次帮不了她吗。”
少年摇头，不做解释。
“那好吧。”
道袍软软握起小拳，慢悠悠地对着舞女一挥。
嘭！
空中荡起一阵气纹，将四周的做座椅都震退了少许。
咔嚓咔嚓。
轻微的破碎声响起。
舞女白皙的身躯，如同破碎的陶瓷一般，成为了一地碎片，又在数秒内化为点点的光华，就此消散。
就如早已消失在城市中的夏日萤火。
“走吧。”
三分钟后，苏元在酒吧的厕所前找了之前的两个男子。
“事情已经解决了，以后若是还有怪事发生，再找我就行了。”
“好好，那我送送苏小哥。”
苏元摆手，径直走出酒吧。
舞池前。
“老大，你说，那小子真有那本事？”
“进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衬衫男子开口，随即面带疑色，一脚踏入舞池。
“呼……”
一旁的年轻男子，见此，也试着走进舞池，兴奋道：“真的喂，之前一走进这舞池，身上就莫名其妙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汗毛直立，总觉得瘆得慌……”
“晚上照旧开业吧，你发个朋友圈，晚上酒水包厢消费一律八折。”
……
酒吧外。
苏元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眉头仍未松开，心头的不安久久难散。
“软软，你说这世间真的存在，小说之中的那些仙神之流吗？”
软软小脸一歪，大眼一眨一眨，“有……的吧，像我这种不知道在人间飘荡了多久的鬼魂都存在哩，那些什么一剑破山河的剑仙说不定此时正躲在什么深山老林里呢。”
“走吧，回家点宅急送。”
“好耶，元元最棒了！”
“嗷呜，棒！”
少年走过人行道，坐上公交车，看着车窗外的缓慢倒退的高楼，打起瞌睡。
……
周三早晨。
苏元背着包，刚坐到位置上，就发现蝉哥一脸可怜兮兮的趴在了桌面之上，头顶的呆毛也打了蔫似的，软趴趴。
“蝉哥，你这是怎么了。”
“哼。”
夏蝉一看见苏元凑过来一脸关心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冷一哼，便将系着马尾的后脑勺对着少年。
“……”
苏元有些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哈，苏元，你可别再气蝉哥了。”
坐在苏元右边一组的雷音佳走来，笑着说：“蝉哥昨天因为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呢。”
“因为我？”
“对啊，就是你。”
“你想啊，你一走，蝉哥就是独自一人坐在第一排，多显眼啊。”
“没你打掩护，昨天上课吃零食被抓。”
“自习课打瞌睡被抓。”
“上英语课忙着修指甲又被段长在外面抓个正着。”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了，心想这那些几门管的严的老师课都上完，不在学校了。”
“兴致勃勃地翻墙出去，而刚好在蹲在墙外打电话的教导主任，被突然跳下来的蝉哥重重一踩，腰受了点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整个学校的学生都表示敬佩：真不愧是蝉哥，奋勇当先，轻而易举就做到了我们普通学生做不到的事，江城一中的扛把子果然名不虚传。”
“噗呲……”
苏元听到这，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
一旁的蝉哥瞪着眼，看着却一点也不凶悍。
“对不起，对不起。”
苏元急忙低头，连声认错。
“哼。”
蝉哥双臂交叉在胸前，让她看着更加丰满，头顶的呆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立了起来。
苏元见此，就知道蝉哥消了气，掏出课本，开始复习。
七点十分，早读时间。
蝉哥照旧睡着了，只是坐得笔直，想来应该是被昨天的一堆糟糕事给吓怕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就在苏元轻声背着《关雎》之时，睡着的蝉哥身体往左一歪，靠在了苏元的肩膀之上。
苏元有些不知所措，却也不忍心将蝉哥弄醒。
待到班级中的窃窃私语声盖过读书声，蝉哥被吵醒了，微微睁眼，看着面带红意的苏元，反手对着苏元就是一锤，而后转头呵斥道：“吵什么吵，都给我好好背书。”
苏元，“……”
春日的微风吹来，蝉哥似乎觉得有些冷，趴在桌上，将脸深深埋在双臂下，也有些红。
像江城一中的桃花。
挂在枝头，粉嫩且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