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钟夏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没有错的,但他并不打算说破。毕竟,说了,以李若兰的性子,肯定不止不会承认,还会极力狡辩。恼羞成怒的话,说不准还会生出别的幺蛾子。

所以啊,古人说难得糊涂,这话是没错的。

隔壁,叽叽喳喳,麻将声声。李若兰今天赢了钱,一吃三的运气。赢了钱,自然是心情愉悦。跟老周媳妇和沈姐她们约好了明天继续,笑嘻嘻的离开。眼看着到了自家店门口,李若兰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若冰霜、余怒未消的样子。

暴雨还在继续,客人不算多,却也还是有在排队等候的。一个客人正看着一货架的按摩器具,见李若兰进屋,笑道,“老板娘,这个东西是做啥用的?”

李若兰刚刚摆出来的冷脸,习惯性的又收起,换上职业笑容。“这个啊,是做脚底按摩的。”说着,走过来,跟客人介绍用法和好处。

“兰兰。”钟夏忽然喊她,“给我倒杯水。”

“嗯,知道了。”李若兰答应了一声,又跟客人说了一句,“真的好用,我老公每天都帮我按摩脚底板,很舒服的。”说着,走到角落里,拿起钟夏的茶杯,泡上茶叶,之后忽然一愣。

自己还在生气呢!

怎么就给他泡茶叶了?!

“你们夫妻俩真恩爱啊。”那客人笑着打趣。

李若兰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是啊,还好吧。”说着,拿着茶杯,递给钟夏。

雨越下越大,天漏了似的。

排队的几个客人,终于按摩完了离开。

店里冷清了下来。

钟夏在沙发上坐下来,喝一口茶,又活动了一下手腕,打了个哈欠,道,“这么大雨,估计今晚也来不了电啦。”

李若兰斜了钟夏一眼,还没说话,又听钟夏说道,“做饭吧,早饭都没吃,实在是饿了。”

“饿死你才好!”李若兰怼了一句。

钟夏笑笑,“不想做饭,就帮我叫个外卖吧。”

“烧包的你,还吃外卖?附近饭店里没饭给你吃啊?”

“下这么大雨,我又是盲人,不方便出门。”钟夏说着,笑起来,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李若兰又赌气一阵儿,还是给钟夏做了饭。

钟夏昨晚没有睡好,吃过午饭,就早早睡了。

李若兰不想睡觉,准备去隔壁超市打牌。刚走到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看着暴雨如注下冷清的街道,她忽然想起了那个“第八人”。自己要是去打牌,万一那人来了,钟夏可就完了。

不如关了店门,外面锁了,就好了嘛。

正想着,忽然看到沈姐从店里出来,打着伞走向路边。

“沈姐,看啥去?”

“回家。”沈姐道,“下这么大雨,又没啥生意,在这糗着干啥。”

“打牌啊。”

“打个屁,今儿点儿背,不打了。”

得了,三缺一,打牌都凑不够手了。

李若兰很无聊,坐在沙发上捣鼓手机。

天色越来越暗,虽然时间还早,却已经如傍晚一般了,店里更是昏暗。李若兰又玩了一会儿,发现手机竟然没电了。

完蛋!

没电,没网。

日子是没法过了。

没劲,干脆躺床上休息。

可时间还早,外面大雨哗啦啦的,实在是睡不着。

李若兰翻来覆去的瞎折腾,一转身,看到熟睡的钟夏,不由咂舌。长得帅就是好啊,睡相都这么帅气。啧啧,当初老子要是有这般长相,不知道多少女人会倒贴呢!

又注意到钟夏的手臂,李若兰也是唏嘘。

这么久的按摩推拿,钟夏的手臂上,都是肌肉,看起来十分健壮。还有这身材比例,说完美吧,可能有些夸张,但真的是羡煞旁人啊。

虽然下着雨,可到底是盛夏,又关了店门,店里依旧闷热。睡梦中的钟夏,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又把手伸进睡裤里,在腿伤抓挠两下,之后继续呼呼大睡。

而此时,李若兰侧着身子,一手支撑着脑袋,看着钟夏平坦的小腹,口中啧啧有声。不得不承认啊,死瞎子如果不是个瞎子,肯定会有不少女人倒追的。说不准,还会有富婆愿意包养他。

脾气好,长得帅,身材好,就连……

李若兰忽然一愣,脸骤然红了,之后赶紧背过身去。

完了完了!

怎么忘了这死瞎子能看到过去!

自己刚才盯着他乱瞅,一定会被他知道的!

还不要被笑死了!

正懊悔着,手机忽然响了。

李若兰看了一眼,是老周媳妇打来的。

钟夏被吵醒,癔症道,“谁啊?”

“睡吧,没事儿。”李若兰回了一句,拿起电话走出去。

“兰兰,在家没?”

“在啊,咋了?”

“这才几点,就关门搂男人啦?”

“嗐,啥事儿?”

“打牌。”

“有人?”

“有,来吧。”

李若兰匆匆出门,又把卷闸门锁好了,这才来到隔壁超市。店里有三个女人,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李若兰看着面熟,却不认识。

老周媳妇笑道,“开始开始。兰兰,你认识她不?东边洗头房的。”

李若兰恍然大悟,虽然不认识,可倒是常见。抬眼看看那女的,李若兰笑了笑,“我说看着面熟。”

那女的也跟着笑笑,“离得这么近,自然经常见到。”她操着外地口音,说话细声细气的,倒是很好听。

到底是干哪行的,刚开始还有些拘束,打了几圈儿,也就放开了。连着输了几盘,每次听牌都要点炮,忍不住抱怨道,“得嘞,整日里挨pao,今儿改行了。”

众人忍不住笑,老周媳妇道,“这能输几个钱,你们赚钱多容易啊,床上一躺,钱就有了。”

“嗐,大姐,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钱,赚的也难啊。”

李若兰以前认识个朋友,最喜欢去这种小洗头房里厮混,又常听他提及,自然也多少了解一些,便笑笑,说道,“是啊,也不容易。不仅要上下打点,遇到脑残客户,也是难伺候。风险还不小,容易得病。”

老周媳妇看了看李若兰,心里腹诽:果然是同行,还真是了解。

那女孩儿接过李若兰的话茬,笑道,“兰妹子说得对啊,都不容易。钱难挣,屎难吃。啥时候都一样。要说赚钱容易啊,还是兰妹子家赚钱。钟师傅那生意,真是如火如荼的。哈哈,有时候我都想啊,跟钟师傅学两招,哪天人老色衰了,还能有一技傍身。”

李若兰道,“还好啦,就是累得慌,钟夏每天都累得胳膊疼。”

女孩儿又笑道,“真好啊,钟师傅又有本事,长得又帅,身材也好。哈哈,哪天我要是从良了,也能找个这样的老公,可就谢天谢地了。虽然是个盲人,可看着他那张帅脸,啥都满足了。”

李若兰想起了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咧嘴笑笑,不再说啥。

老周媳妇开玩笑道,“可不是咋地,要不兰兰能天不黑就关了店门搂着钟夏了?”

不咋爱说话的王姐也忍不住乐,“钟夏那按摩推拿的手艺好得很,我估摸着,不办事儿,按两下,兰兰就能痛快了。”

一群女人又是大笑。

李若兰觉得好笑。

女人啊,平日里搞得多正经似的,没有男人的时候,扎一起说的话,自己一个“男人”,听着都感觉害臊。

可惜,俩老娘们儿,一个太脏,不然啊,调戏一下,倒也有趣。

那“太脏”的女孩儿又问李若兰,“你们几天一回啊?”

李若兰自然明白这贱人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三五天吧。”

“啧啧,年轻气盛的,三五天太久了吧?”女孩儿笑道,“小心男人憋不住在外面乱来。我跟你们说,男人就这样,你不榨干了他们,他们肯定乱来。”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的玩到很晚,李若兰又赢了不少钱,心情十分愉悦。哼着小调儿回到自家店门口,打开卷闸门,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钟夏,顿时吓了一跳。“你干啥!”

钟夏黑着脸气道:“你上哪了?快憋死我了!”

“呃,隔壁打牌呢。”

“我拍门你没听见啊?手机也关机。”

“雨声太大了。手机没电了。”

钟夏闷哼一声,“外面没人吧?”

“你干啥?”

“撒尿!憋不住了!”钟夏说着,又往门口走了一些,洋洋洒洒滋了一泡尿。关了店门,回到隔间里,钟夏又道,“过几天师娘生日,你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带师娘去买点儿衣服吧。”

“嗯,知道啦。”李若兰答应了一声,又道,“最近不是没少挣钱吗?给师娘买个大电视吧。她眼神不好,家里电视太小了。”

“好,你看着买吧。”钟夏道,“顺便给师父买个收音机。他的那个,音质太差了。”又想了想,道,“今天有个客人是卖二手电脑的,给我留了个电话,你去看看吧,有合适的,就买一个。”

“噫,这么好。”

“对了,陌陌说给你寄了件礼物,过两天就到了。”

李若兰一愣,“她给我寄礼物干啥?我不要。”

钟夏笑了笑,转脸看向李若兰,刚想开口,却忽然一愣。

钟夏“看”到,就在不久的刚才,暴雨的夜晚,李若兰喜滋滋的从老周的超市里出来。她的对面,空荡荡的马路边上,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面朝这边,突兀的站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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